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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十日内将五十两还给宋家……”

她哭的伤心，宋栀柠听的却很是生气。

她望向顾珩，他眉宇间也带了几分愠色。

看张氏的穿着，哪里像是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的人家。

再听周遭人的窃窃私语，似是对如今这个县令极为不满。

宋栀柠道:“大娘莫哭，我们替你做主。”

闻言，张氏愣了愣。

顾珩蹙了下眉，倒也没有反对，更像是默认了。

即便他手中已无权，但凉州是他的故土，也难忍心中不忿。

张氏似是不太相信，宋栀柠一再说让她放宽心。

她让张氏将她儿子的尸首带去县衙，而她和顾珩则先行一步。

从前简朴的衙门像是特意被修缮了一遍，但堂内那明镜高悬的大匾仍旧破烂。

顾珩带着些许怒意敲响鸣冤鼓。

宋栀柠看着他，明白他心中仍有一块地方是放不下这片故土的。

鸣冤鼓一响，衙役立刻涌了出来站在公堂两旁，一个穿着深绿色官服，留着两暼小胡子的男人跟着师爷跑了出来。

“何人击鼓？扰的本官清静不得！”

吴县令不耐烦地嚷着。

顾珩将鼓锥一扔，率先跨了进去。

宋栀柠紧随其后。

见是两个年轻人，吴县令更加趾高气昂起来，他慢悠悠地瘫坐在椅上:“击鼓所谓何事？”

顾珩神色一凛:“你就是凉州县的新县令？”

他眸色清冷，带着一股摄人的气势。

吴县令正要呵斥他，师爷忙摁住他，低声道:“大人，这两人看起来不是寻常百姓，先别得罪了……”

闻言，吴县令也觉得有礼，便坐正了身子:“本官就是凉州县令吴克生。”

宋栀柠看着他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已是打算撤了他的职。

没一会儿，张氏带着几个人将她儿子吕琪的尸首抬了过来。

盖着白布的尸首被放下后，张氏跪地又哭了起来。

吴县令见状，立刻斥责:“大胆张氏，怎么又把他抬过来了！”

顾珩狭眸微眯:“查案不是大人分内之事吗？”

说话间，宋栀柠已经挽起了袖子走向了尸首。

师爷不由问道:“你要作甚？”

宋栀柠头也不抬道:“验依譁尸。”

第四十二章 处置

宋栀柠说完，除了顾珩以外都愣住了。

验尸不是仵作的事吗？

眼前这个身着藕色锦缎长袄的女子怎会做仵作一事。

顾珩也走了上去，俯身将白布拉开。

一张青灰色的脸让张氏再次崩溃大哭。

宋栀柠屏住呼吸，按了下吕琪的脸后抬眼看着顾珩:“死亡时间约莫在四日前。”

说完，她愣了一下。

顾珩却显得很从容淡定。

此前他们就是这样面对着一具具疑尸调查着，一同破案。

宋栀柠掩去面上的情绪，将注意力放在吕琪的尸首上。

尸已僵，整个人的皮肤看起来是青灰色的，而颈部的勒痕也更加明显。

待一切检查完，宋栀柠直起身，朝顾珩使了个眼色。

顾珩便也明白了几分，他看向吴县令：“县衙可有仵作？”

“废话，县衙怎会没有仵作？”吴县令斥道。

“他是自缢身亡的？”宋栀柠又问。

师爷道：“仵作已也验过了，宋家下人也确实在柴房看到他吊在梁上，你们是在质疑大人的断案能力吗？”

听了这话，宋栀柠忍不住发了笑。

这吴县令哪有什么断案能力，不过是同那些被肃清的昏官一样贪财而已。

他们也就是欺负老百姓不懂而已。

“若是自缢，悬梁于上，勒痕会由颈部延伸至而后。”宋栀柠眼神微凛，“而吕琪颈部的勒痕却如环一般在前后颈，十指僵硬卷曲，内有血迹……”

她一字一句让吴县令和师爷面色一怔。

顾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再次翻腾。

曾经有多少次他都被她的聪慧和从容所折服。

对仵作一事，别的女子避之不及，都嫌晦气。

但于宋栀柠而言，这是替死者伸冤的一种方式。

“这证明他并未自缢，而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了他，吕琪在挣扎间伤了凶手，才在指内留有血迹。”

宋栀柠这一句话让张氏彻底崩溃。

她伏在吕琪身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琪儿……你死的冤啊！”

“荒谬！”

吴县令一掌拍在桌上，又气又急地吼着：“你一女子竟敢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来人！”

顾珩神情一冷，下意识地将宋栀柠护在身后。

“把他们给我关进大牢！

吴县令一声令下，几个衙役就上了冲来。

“谁敢！”

顾珩冷眼一扫，迫于他摄人的气势，衙役都止住了脚步。

看眼前两人衣着不凡，怕是来历不小，但后头又有正经主子……

衙役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吴县令走了来，推开衙役等着顾珩：“凉州乃本官管辖之地，有何不敢？倒是你们，这起子刁民，竟敢在公堂上口出狂言，本官就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他又呵斥了衙役们一声。

衙役们无法，只得上前准备把顾珩和宋栀柠拿下。

忽然，宋栀柠从袖中拿出一块御赐金牌，眼神一暗：“大人，我想你才该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金牌一出，衙役们瞪着眼愣在了原地。

吴县令浑身一怔，立刻慌了神：“皇……皇皇皇太女……！”

第四十三章 白头

一时间，公堂中跪倒了一片，吴县令和师爷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皇太女饶命！皇太女饶命！”

吴县令一边求饶一边打着自己嘴巴：“是下官糊涂，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皇太女和提邢司大人！”

宋栀柠看向顾珩：“按魏国例律，他该如何？”

“革职查办。”顾珩接了句。

闻言，宋栀柠扫了眼已经开始哆嗦的吴县令，忽然笑道：“但我觉着这县令心忒坏，我会向䧇璍皇上请示，赐他一个死罪。”

听了这话，吴县令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顾珩见此，冷嗤了一声。

这官儿估计也是吴县令拿钱捐来的，若由他一路迁升，如吕琪冤死或张氏这等有媛无处诉之人只怕更多。

宋栀柠转过身，去扶张氏。

张氏却将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草民叩见皇太女……”

“大娘莫要多礼，我自当会还你公道的。”宋栀柠温声道。

闻言，张氏感激地看着她，嘶声道：“多谢皇太女……”

宋栀柠写好信命人将其送京，把吴县令和师爷关进大牢，县衙一切事物暂且由县丞代理。

宋员外一听是皇太女亲自断的案，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求饶。

“你先是妄害人性命而后勾结县令，我岂会饶你！”宋栀柠冷冷道。

直至最后，宋员外锒铛入狱，将由县丞按例律严判。

此事一过，已入了午时。

二人从县衙内出来后早有问询赶来的百姓，见宋栀柠出来了，全部都跪了下来。

“参见皇太女，皇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栀柠一愣。

往日受群臣参拜她心中并无异样，如今是同乡百姓，倒觉有些膈应。

她下意识的抓着顾珩的手，道：“起来吧。”

话落，趁着他们起身间，拉着顾珩就跑了。

直到个巷子口，她才停下了脚步，看向顾珩。

见他紧蹙着眉，似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而目光却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宋栀柠悻悻松开：“我，我净过手的。”

才说完，顾珩忽然将她揽入怀内。

她心中咯噔一下，却也没有抗拒。

顾珩抱着她，浅浅地吸了下她发间的馨香，哑声道：“是我错了……”

他不该进京。

若不进京，在这凉州之地做一小县令，和宋栀柠生儿育女，看着孩子长大，承欢膝下，再到儿孙满堂……

顾珩红了眼，竭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

从前触手可及的东西因为他的贪婪全部都变成了奢求。

宋栀柠听着这极轻的四字，鼻尖微涩，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环住他的背。

她没有说话，也知道多说无益。

好一会儿，二人才平缓过来。

宋栀柠故作轻松道：“我们去拿春联吧。”

“你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顾珩道。

苏婉殪崋婉脸上划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

……

八日后。

辞别了陆成杰，宋栀柠和顾珩一同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

摇晃的马车中，他们如同来时一般各自望着车窗外。

但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宋栀柠望着远处山头的一片绿意，心间泛涩。

她突然希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能让她和顾珩走到白头的路……

第四十四章 有孕

顾珩感受着掌中的微微颤抖，心不觉一紧。

“婉婉。”他看着窗外不断过去的枯枝，眸光黯淡。

宋栀柠转过头，看向他：“嗯？”

顾珩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淡而轻：“人若死了，真的可以回到过去吗？”

闻言，宋栀柠眼瞳一怔。

她又红了眼，缓缓低下了头：“……或许吧。”

若果再给她选择一次，她大概会选一死了之。

宋栀柠的回答似是给了顾珩一丝希望，他僵硬地弯着唇角：“那便好了。”

不知他是何意，宋栀柠沉默着。

人生在世，又能有几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即便重新来过，等那良人再次回头，二人相隔已是天涯，徒留的不过是半生的孤寂和遗憾。

紧扣的十指慢慢收紧，谁也不再提此事。

回京的路途似乎比离开时要快了许多，在宋栀柠觉得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时，马车便停在了城门口。

城门外站着侍卫，他们奉了皇上的命，恭候多时了。

顾珩依旧是率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宋栀柠下车，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