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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又托着女子的小脸，颇为亲昵蹭了蹭，“一切有我，你要信我，我绝不会害你。”

第16章 宫阙深深深几许

　　“送妹妹入宫去？”齐南北得知宋昭苏打算时，已是半月后的事情了。

　　“嗯。”宋昭苏闭着眼，随意应着，不知在想什么。

　　“昭苏，你那般在意她，何不娶她？”齐南北也搞不懂宋昭苏这个疯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真把那个什么女帝养成计划当真，还真想把她送到那位置上去！”

　　“皇后跟皇帝，也就差一个字，不是吗？”宋昭苏当然是认真的。

　　且他念头，跟齐骨无二。

　　“疯了！”齐南北摇头，难以置信。

　　也难理解。

　　“怕是不易……”岑山如今在明王府当客卿，叫人把各地情报呈上，岑山道，“今岁隆冬大雪，各地人畜冻死无数，天灾频频，不是什么好征兆，天象历法，殿下比宣也更懂才是，天时地利人和，想成就帝位，不说全得，至少要得其二，齐骨她……虽说如今殿下你势头正盛，但陛下的恩宠，是当不得真的，殿下你一没兵权，二没政权，大业财权也不在明王府，只靠着殿下，诸多事，还是难以实施！”

　　岑山，字宣也。

　　“难么？”宋昭苏听得漫不经心，睁了眼去看窗外飞雪，看得一阵，突然问今夕何夕。

　　“服了你！”齐南北被他气走了。

　　岑山也只是摇头，说声告退，便去寻齐南北。

　　宋昭苏笑笑，紫蟒袍内，金线云纹锦衣做衬。

　　天色晓光恰好，打在面上，给笼上层柔光。

　　如神如佛。

　　总不似凡尘中人。

　　“你们啊……”宋昭苏笑得快活，轻声说，“若我什么都有了，那她才不干呢，她呀，比谁都要执着。”

　　景和二十四年，七月，业帝选妃。

　　前相国齐云衡之女齐氏，得业帝喜爱，册封为后。

　　同年，业帝改年号景光，景和二十四年，亦为景光元年。

　　为区别废后，世称齐氏为景光皇后。

　　“陛下从前有过皇后？”齐骨坐在喜床上，由着软红等人摆弄她。

　　绞面，描眉，勾唇。

　　虽是继后，陛下省了成亲仪式，但册封仪式还是要的。

　　“嗯，那是陛下的发妻，也是宋向明的生母，不过很早就被废掉了，你那时还未出世。”宋昭苏早早来她住处，看她着红妆，穿朝服。

　　“为什么废她？她不好么？”这大半年来，齐骨同宋昭苏相处，乖巧得多，被宠得多，说话，免不了带着些稚气。

　　宋昭苏有时，就爱她这样稚气。

　　“跟本王学了大半年，还不懂吗，这世上，只有喜不喜欢，有没有用，哪里有好不好的说法？”

　　“那是不喜欢，还是没用呢？”齐骨觉得是后者。

　　“当然是又不喜欢，又没用处了。”宋昭苏给出的答案，总让人出乎意料。

　　“那她真蠢。”齐骨才不会叫自己又不得人喜欢，又没用处。

　　听着齐骨的评价，宋昭苏想了想被关在冷宫里的那个疯女人，最后笑着点头：“是蠢。”

　　册封礼的妆容不易，冠发更是难弄，软红等人，只能把基础的做了，后面的，都是宫里派了人来，特地服侍。

　　知道眼前少女即将一步登天，凤仪万千，也没人敢拿乔懈怠，都铆足劲儿去讨好她。

　　被吉祥话和一张张谄媚笑脸包裹的齐骨，心中渐渐浮起异样感觉。

　　权势这东西，真好啊。

　　把人变成鬼，把鬼变做人。

　　在登车辇前，宋昭苏叫所有人都撤了。

　　“怎么了？”齐骨知他有话要交代，只佯装不知，满脸无邪看他。

　　宋昭苏看她面上化那样浓的妆，心底不免浮躁。

　　“不好看。”他说了，又失笑，觉得自己多事。

　　“是不好看。”少女头顶凤冠极沉，她想点头，可点不动，只能睁着溜圆的双眸，满是无辜地去瞧他。

　　“呵呵……”宋昭苏突然想抱抱她。

　　那么小个人，小小身子，被八九层绸布裹起来，像是被织成了茧。

　　“你别乱来啊！”齐骨被他动作吓到，神情有些慌张，“弄花了妆，又要重画……”

　　她可不想吃苦。

　　“别怕。”宋昭苏安抚她，“进得宫去，什么都不要怕。”

　　那时候，齐骨还没听懂宋昭苏这话的意思。

　　她以为是宋昭苏权势滔天，能送她上后位，能护她在宫中无忧。

　　却不料，真相并不如此。

　　“你知道本王为什么让你进宫去，对吧？”宋昭苏问的，是要她去登帝位。

　　齐骨却会错了意，她以为这是宋昭苏在同她说心底事。

　　“我知道的，你想要皇位，对吗？”少女眼神透彻，没什么感情，只是简单陈述。

　　这时候的齐骨想，她到底还是成了他信任之人。

　　“嗯……”宋昭苏没料到少女是这么猜想自己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齐骨却以为这是他承认了。

　　“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会想办法帮你的。”少女说话的语气，比报恩的蛇还要真诚。

　　宋昭苏笑开。

　　“好。”

　　既然她是这么以为的，那就先这样吧。

　　“先不急这事……”宋昭苏想想，还是劝她，“你在宫中，先照顾自己，本王可不经传召进宫，有事的话，可叫李清浊传消息。”

　　“嗯。”齐骨发愁项二怎么办。

　　“你要带什么人去，跟陛下说就是了。”宋昭苏知她在愁什么。

　　“你怎么什么都能算到？”越跟他久，齐骨对他谋算一事，越是敬佩。

　　“往后跟着陛下，你好好学吧，在他那里，你会学得更多。”

　　叮嘱完最后一句，宋昭苏看着齐南北把齐骨背上了车辇。

　　锣鼓喧天，马蹄带花。

　　周遭的人物，景色，都是格外地鲜艳和明亮。

　　可宋昭苏心里就是空洞。

　　无比地空洞。

　　自她去，仿佛就万事寂寥了。

　　宫墙是斑驳古老的。

　　也是威严高耸的。

　　上面的每一块墙砖，都布满岁月痕迹。

　　齐骨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她回头去看。

　　想看看那人可还站在那。

　　可万千随从，礼仪仗队挡住她的视线。

　　再回头去看宫墙。

　　齐骨又觉得，她生来就该是这个地方的人。

　　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深吸口气。

　　她驶进九重高塔。

第17章 东君已随春日老

　　皇城里的一切都是木讷的。

　　人是木讷的，花草走兽，甚至连各式殿阁，都极为木讷。

　　这木讷不是说他们老实内向，不善言辞，而是说他们没有生气，活在世间，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他们每日做同样的事，吃同样的饭，行卑躬屈膝的礼，说谄媚讨好的话。

　　便是连笑，都日日相似，跟戴上假面具一般。

　　齐骨在哪里见着的奴婢，都不如皇城里的来得虚假。

　　她从小到大，不曾有过这么多人伺候，光歇息的内殿，大大小小丫鬟婆子，便有二十多人。

　　这还只是轮值当差的。

　　可这么多人陪伴在她身侧，她却找不到一丝熟悉和信任。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又说天家无情。

　　齐骨住了月余，看了诸多事，明着的，暗里的，好的，坏的……算是读懂了这两句话。

　　这宫里的人啊，什么都不要紧，就得先要紧规矩二字。

　　这是皇城，是宫城，是整个大业的权力中心，是大业最有威严的地方。

　　这里，不容许犯错。

　　皇权不容挑衅，不容践踏。

　　只有按规矩办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