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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问李清浊：“他带了多少城防军？”

　　“还不清楚，前来报信的暗卫，只说，听闻宣王和十四皇子，口中嚷嚷着什么，要杀进崇明殿……”

　　“啪——”

　　宋普把药碗摔得稀碎。

　　“逆子！”

　　“带朕虎符，交给娇儿。”

　　“传朕旨意，所有暗卫，听娇儿指挥，把那两个逆子抓到朕跟前来，朕要好好问问他们，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虎符金黄，入手沉甸甸的，好似江山之重。

　　“快！快快快！”

　　“嘶——”

　　“嗖嗖嗖——”

　　战马嘶鸣，寒光铁衣。

　　郊外驻扎龙骑军皆被调动。

　　雪下个不停。

　　城外无人打扫的地方，甚至能淹没马肚。

　　艰苦难行。

　　可军令如山。

　　再难行，也得打着哆嗦，咬牙坚持。

　　马蹄踏过，白雪成泥。

　　只有崇明殿的雪，干净得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一样。

　　“朕真的老了吗？”宋普把地上桃花拾起。

　　泪眼潸然。

　　娇嫩触感传来。

　　就像他第一次摸到少女面庞那样。

　　“喂！你手往哪摸呢！”少女很凶，腮帮子鼓鼓的，凶得可爱，“信不信本姑娘把你这手剁了！让你跟那些四肢不全的乞儿，变一个样去！”

　　“阿奴……”宋普把花瓣揉碎在掌心，泪糊了眼。

　　“朕后悔了……你回来好不好？”

　　“好不好？”

　　风雪自殿前过。

　　发出声响，好似妇人叹息。

　　“宋氏孽障！”龙阳从天而降，把项尘寰卷起的雪暴劈开，“吃贫道这斩龙一剑！”

　　“龙阳？”齐骨抬头，瞪大眼眸。

　　“小猫？”项尘寰不明白一向胆小的龙阳，今日怎么会这么勇敢。

　　但他也来不及细想了。

　　宋柳的剑，带着无上剑意赶到。

　　“小姐当心！”项尘寰舍了宋楚人头，扛着巨剑，跟宋柳的剑对上。

　　“噌——噌——”

　　双剑都不是凡品。

　　擦出亮眼火花。

　　“踏、踏、踏……”

　　整齐马蹄声忽然响起。

　　地动山摇。

　　午门不稳。

　　这座古老的宫城，似乎被惊动。

　　沉重余韵弥漫。

　　“怎么回事？”

　　“地震了？”

　　上阵经验不多的将士都满脸迷茫。

　　只有那些老兵，面色才会沉重如水。

　　不知来的是哪边人，午门内，无人神色轻松。

　　“呜呜呜——”

　　龙骑军独有的号角声吹响。

　　浑身着金甲，佩龙纹刀，骑龙甲战马的龙骑军，终于登场。

　　几乎是那金黄色一登场，城防军和宣王军都丧失了斗志。

　　皆知大势已去。

　　“呜——”

　　奇怪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

　　一群浑身都笼罩在黑纱下，只露出一双眼眸的人，随着声响，占据午门城墙各处。

　　把整个午门围拢起来。

　　他们身上没有明确的标志能表明，他们究竟来自哪一方。

　　但他们每人手上漆黑飞镰，足以说明他们身份。

　　大规模的飞镰武器，只会在一种人身上出现——暗卫。

　　宋普手下最神秘的部队。

　　“圣上旨意——”

　　龙骑军和暗卫登场后，李清浊那尖锐嗓音响起。

　　“宣王宋楚谋逆……”

　　宣召没有读完。

　　被打断了。

　　“唰——”

　　龙阳长剑自宋楚头顶入，贯穿全身。

　　宋楚眼眸大睁，而后再没闭上。

　　到气咽，仍是难以置信。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性命，就这样被终结。

　　又似乎不敢相信，齐骨当真敢杀他。

　　“四哥！”宋柳震惊。

　　震惊间隙，长剑失控，被项尘寰重剑斩做两段。

　　许是这剑同宋柳内里气息相连，剑断刹那，宋柳喷出大口鲜血。

　　察觉机会到来，宫池秋和裴远两人连忙下马，把宋柳控制起来，再不给他接近齐骨机会。

　　宋楚死在眼前，李清浊却好似没看见般。

　　直接冷着声音，篡改了诏书。

　　“圣上有旨，宣王叛乱，罪该万死，其余人等，拒不投降者，斩！”

　　又走到齐骨跟前。

　　柔声道：“小万岁，陛下另有给你的旨意……”

　　齐骨要跪，可身形已稳不住了。

　　眼看要倒，长枪断了一截，齐骨忙拿断枪拄着。

　　撑着身形不倒。

　　“你说。”齐骨吞咽口唾沫，摇摇头，尽量保持清醒。

　　她要清醒听着，听着自己这一场生死较量，换来的胜利和荣光。

　　李清浊知道齐骨想听的是什么。

　　也知道她这时候状态很不好。

　　龙阳杀了宋楚，表情淡淡。

　　倒是看着齐骨那惨样，眉头皱成川字。

　　“要说什么快点说，不然，你们大业未来的太子爷，怕是保不住了！”龙阳表情极其嘲讽。

　　也是过于生气，才会这样嘲讽。

　　李清浊没有多话，摊开手掌，把那沉重山河，交到了齐骨掌心。

　　“呵呵……”齐骨满意了，笔直朝后倒去。

　　“诶！”龙阳急了。

　　“小万岁！”李清浊也急了。

　　“哈哈哈哈……”齐骨还在笑，“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她早就累了。

　　要不是宋楚那张讨厌的脸，总叫她回想起过往种种。

　　凭借这一口怨气撑着。

　　不然，她早倒下了。

　　“你能没事儿？”龙阳见她人还清醒，当即一顿痛骂。

　　齐骨听着龙阳的骂声，以及李清浊汇报宋普的旨意，两种不同嗓音，不同内容，不同情绪在她左耳右耳贯穿。

　　没来由的烦躁。

　　也没来由的，忽然很想念一个人。

　　那人话总是很少。

　　也不能说少，是只说正事，不说闲话。

　　她年少时，就想听他闲话。

　　但那个人，性子跟长相一样，都不平易近人。

　　总是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模样。

　　“宋昭苏呢？”齐骨想着想着，就把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了。

第74章 茕茕雪落此生孤

　　龙阳跟李清浊闻言，都为之一怔。

　　齐骨见二人面色尴尬，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还有众多将士看着呢。

　　“是本宫糊涂了……”齐骨笑笑，就此揭过。

　　把那瞬间的软弱，也一并揭过了。

　　哪怕笑里，藏着诸多辛酸苦楚。

　　“我先帮你看下脉象……”龙阳知道自己说不清楚。

　　所以选择不说。

　　“主儿，你看这十四皇子应该怎么处理？”李清浊知道劝不明白。

　　所以选择不劝。

　　他只能尽量转移齐骨注意力。

　　要她打起精神来。

　　免得再说胡话。

　　至于宋柳……李清浊知道，宋普其实没想要这两个儿子死。

　　大概是真的意识到自己老了。

　　宋普对现在还存活的成年皇子，都比当年对景和太子宽容太多。

　　·

　　“怎么处理？”

　　齐骨笑得极其魅惑人心。

　　“当然是杀了……”

　　她嗓音沙哑，像是能一点一点侵蚀人心智。

　　“扶本宫起来！”齐骨厌恶一切夜长梦多之事。

　　“你……”龙阳刚才有多想把宋昭苏打包丢给齐骨，现在就有多想把齐骨打包甩给宋昭苏。

　　这两人真踏马的绝配！

　　“不是想要本宫的命么？”齐骨冷笑，“看看谁输谁赢！”

　　“你啊……”龙阳摇着头，把她扶站起来。

　　勉强站稳。

　　缓得半晌，宋柳已经回过神。

　　虽被宫池秋和裴远制着，可出身高贵，叫他跪着ᵂᵂᶻᴸ，风流气质也丝毫不被遮掩。

　　“呵！输？赢？”宋柳不屑，“不过是凡人的游戏，无趣！无趣得狠！”

　　看来他掺杂庙堂之事，倒不是为权力欲望。

　　又看看齐骨那孱弱模样，宋柳眼神更是鄙夷。

　　“不过一羸弱妇人罢了，行走尚要人搀扶，还妄想称霸？”

　　“休想！”

　　齐骨要强，听闻此话，把龙阳和李清浊一并撇开去。

　　步步站定。

　　走得慢，却是无比坚决。

　　开始宋柳仍是瞧她不起。

　　待她一步一步，踏着厚厚积雪，彻底站在他跟前，宋柳眼神有了变化。

　　他感觉身前站的不是人。

　　是一只不死朱雀。

　　那种滚烫的涅槃死志，扑面而来。

　　在这寒冬里，把他心灼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