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直觉这人不是简单之人，态度都变好了：“你稍等，我去通报。”

　　约莫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下人再次返回，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进去：“姑娘请跟我来，大人有请。”柳如檀暗自叹了口气，在这世道，连个下人都知道看人下菜碟，如今的她若是没有一个靠山引荐，怕是连爹爹的面都见不到。

　　沿着长廊走至正厅后，屋内站着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听见他们的声音后，迎了上来，眼神关切道：“贤侄女。”随后他冲着下人摆了摆手，叮嘱道：“我一会要谈重要的事，别让其他人靠近。”

　　待下人恭敬退下后，胡文将柳如檀迎进屋内，柳如檀摘下帷帽，矮下半个身子，对着胡文行礼：“见过胡伯伯。”

　　“你爹爹出事后，我一直派人找你，渺无音讯，这下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也能对得起你爹于我的嘱托了。”胡文眉头紧锁，一脸的哀恸。

　　“谢谢胡伯伯关心。”柳如檀细语柔声，尽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我爹的事，胡伯伯可否跟我细说一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爹会被当成是凶手？”

　　胡文目光看向屋外，眉间的纹路被挤压得更深了，他似乎又回到了那黑暗的一天里，过了须臾，他声音沙哑道：

　　“半月前，是李国公的六十诞辰，我和你爹都受邀到了府上。本来也相安无事，就是正常地吃饭喝酒，你爹向来不是贪酒的人，每次喝了三杯后，就不再喝了。”

　　“后来。”胡文陷入了更深的沉思中，“李国公派人请你爹过去，说是有事商谈，我便在席上等你爹。我喝得醉醺醺的，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杀人了’，我便跟着大家一起过去看，就看见屋内，你爹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对着李国公，手上沾着血，而李国公已经死了。”

　　柳如檀不自觉紧握着双手，手心被指甲压得生疼，可她的心口更是钻心地疼，她艰难地开口道：“我爹不会杀人的，一定有隐情。”

　　胡文沉痛道：“我也不相信你爹会杀人，我和他认识许久，你爹向来是个理智的人。只是，后来大理寺调查，所有矛头都指向你爹，当时，屋外守着很多人，有李国公的人，还有你爹的贴身侍卫，就连每个窗户都有人严密把守着，不可能有人绕过他们潜进去杀人，而且，以你爹的武艺，能在他面前杀人，还嫁祸给他的人，怕是整个大唐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是我爹杀的人。”柳如檀声音喑哑，可话语间却透着坚定。

　　“贤侄女，我也不信呀，可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不得不信呀。”

　　柳如檀黯淡的眼眸里顿时闪现一抹亮光，她对着胡文道：“胡伯伯，可否帮我一忙。”

　　大理寺位于皇城之内，专门审理长安城重要案件。大理寺最出名的便是它的十二刑罚，据说，没有人可以从大理寺的十二刑罚下活着出来。也许正是因为这里杀孽太重，胡文刚走进这，就感觉一股阴冷的气息飘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两名大理寺卫兵领着胡文一行人从长廊穿行，最后停在地牢门前。大理寺的地牢号称铁桶一般，这里是用坚硬的岩石浇筑而成，大门也是采用钢铁重门，穿凿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一旦进了大理寺的地牢，很难越狱逃出。地牢大门上有一个方正的小洞，卫兵拿出一枚令牌从洞中递了进去，过了一会，一阵沉重的铁链声传来，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卫兵恭敬地对胡文说道：“柱国大人，卑职就送您到这了，我在外等您。”

　　胡文点了点头，领着属下进入地牢，里头透着阴森的冷气，明明是六月酷暑，这里却仿佛四季严寒。胡文在一个狱卒的带领下径直往地牢深处走去，停在了一间单人牢房前，狱卒将门上的铁链打开后，便转身离去，留下胡文一行人。

　　牢里一名男子闭着眼睛倚靠在墙上，他身着白色里衣，衣服血迹斑斑，能看出不久前才受过一次酷刑，干涸的血迹粘着衣服，可男子却依旧面色平静，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似的。看到如此惨状，胡文身后一人再也忍不住，冲进牢内跪在男子身旁，含着哭腔低声喊道：“爹！”

　　柳松听见声音，蓦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檀儿。”他的声音沙哑，每挤出一个字都艰难万分。柳如檀看着爹爹如今的模样，心痛如刀绞，她不敢相信，数月前还英姿勃发的他，如今竟变成了这般，她轻轻捋开爹爹的头发，想要看清他的面庞，可越看清，她的心便更痛一分。柳松的脸上青痕紫印，眼睛肿起，整个身体仿佛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顿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下。

　　柳松想要抬起手为她擦拭眼泪，可刚刚抬起一分，便痛得又落了下去。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女儿，缓缓道：“檀儿放心，爹没事。”

　　柳如檀压制住内心的悲痛，强行止住眼泪，她挤出一抹笑，说道：“爹爹，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柳松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赶紧离开长安，不要再管这事了，永远不要再回来。”

　　“爹，女儿不走，如果不救出你，女儿绝不离开长安。”柳如檀含着泪的目光，透着摄人的坚定。

　　柳松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女儿的脾气，劝是劝不动了，他的目光绕过柳如檀，看向身后的胡文，说道：“胡老弟，谢谢你来看我。”

　　胡文看着柳松这般模样，眼里满含担忧，他走上前，道：“咱兄弟间用得着谈谢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贤侄女说得对，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蒙冤受苦。”

　　柳如檀感激地望向胡文，随后对着柳松ᵂᵂᶻᴸ说道：“爹爹，时间紧迫，胡伯伯是冒险带我进来的，今天来我主要是想问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松目光一凛，一想起那天的事，他的心里陡然生寒，他凝视着牢房内的某一处，徐徐开口道：“那天，我去李国公府上喝寿辰酒，席至尾声，李国公请我去房内谈事。他说是要紧的事，我们便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我们俩人。”

　　“可刚聊了没多久，我就感觉昏昏欲睡，后来我便没了知觉。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李国公躺在地上，身上流着血，伤他的匕首就在我手上。我急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这个时候，门就被推开了。”

　　柳如檀眉头紧锁，越听越感到脊背渗出寒意，这件事很明显就是一场事先安排好的嫁祸，只是她不明白，究竟是谁，会这么煞费苦心要对付爹爹，她望向柳松道：“当时你在屋内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如果能证明，李国公死的时候，你是不省人事的，那就可以洗脱爹的嫌疑了。”

　　柳松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和大理寺的人说过了，他们也去现场查了，根本就没有迷烟一类的痕迹，我们喝的茶里也没有被下过药。”他沉痛地闭上双眼，缓缓道：“所以，没人相信我的这番话。”

　　“爹，我信你！”

　　柳松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柳如檀坚毅的目光，她嘴角含着笑，信心十足地望向自己，柳松的目光不禁模糊了，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女儿的脸庞在其间影影绰绰。

　　柳如檀轻轻握上柳松的手，说道：“爹，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的吗？只要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会被隐藏。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女儿，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自从被关进地牢后，柳松就感觉心如死灰，而今天是他头一回感受到了希望，他望着女儿澄澈的双眸，点了点头。

第三十五章夜探凶地

　　苍茫的天际在雨色中一点点转为青黑色，就像被一滴浸在水中的墨水晕染，最后整片天空都化成了一片墨黑。柳如檀站在窗前看着外边匆匆而过的行人，眼神凝重，等到街上逐渐变得空荡，连路边摊贩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去时，柳如檀才不急不缓地关上窗户，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