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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烫金帖。”

顾瑾钰脸色也变了。

她手里的不过是张红帖，这是最寻常的宾客，烫金帖子，那可是给贵客的。

她对秦氏勉强笑笑：“二妹运气可真好。”

若换了以往，秦氏怎么说，都要让顾里里把手里的烫金帖跟顾瑾钰换了。

可刚才顾朗那模样，她心中也没底。

只能拍着顾瑾钰的手，安抚道：“上次在念安寺她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这帖子约莫也是看在了老太太的面子上给的。”

“你父亲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便忍一忍吧。”

顾瑾钰只能应了，哪想这只是个开始。

顾朗那天说的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秦氏早前给顾瑾钰备好了一身行头，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连头面首饰，都是新打的。

顾朗瞧见了，非要她将一碗水端平了。

他态度强硬，秦氏应得勉强，对待顾里里却不像顾瑾钰那么上心，拖了几日才叫绣娘上门不说，拿来给顾里里选的布料，也全是去年的款。

只不过都是些好面料，光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秦氏也仗着顾朗不懂这些，直接给顾里里小鞋穿。

秦氏对内一惯强势，之前顾里里再胡闹，在她面前也是恭顺的，这次让她下不来台，她心里憋着气，打量着用这等方式教训顾里里。

她高高在上惯了，却忘了顾里里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谁知，顾里里根本就不惯着她。

本想着顾里里最多不过是再去找顾朗做主，秦氏还想了一通辩白的话，哪曾想顾里里竟是直接当众下她的脸。

撂下布料转身就走，连句多余的话都欠奉。

秦氏在火头上，想叫人把顾里里拉回来。

没把顾里里如何，半道上遇见了刚下朝回家的顾朗。

顾朗没像上次那样大发雷霆，只阴沉着脸，让人将绣娘送走了，回过头来，直接让秦氏交出对牌。

“老爷……”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顾朗不耐地道。

秦氏这下彻底慌了。

顾朗寻常不管事，真的较真起来，府里没人敢跟他作对。秦氏面上强势，心里却也是怕他的。

虽说难堪，可到底把对牌交了出去。

顾朗拿了对牌就走，秦氏心中慌乱又难受，让下人去寻顾瑾钰过来想想办法。

“……小的刚到大小姐院门外，就听到老爷吩咐人，将您此前给大小姐准备的东西取走了。”下人去而复返，没带来顾瑾钰，却带回这么个消息。

秦氏彻底懵了：“老爷究竟是怎么了？”

她身边的嬷嬷欲言又止，说来，顾朗这才是正常的吧，顾里里才是他们的孩子。

顾朗让下人将东西给顾里里送过去时，她正在吃红缨做的点心。

眼一抬，瞧见满桌珠光宝气。

秦氏为了让顾瑾钰在太子宴上一鸣惊人，不可谓不用心。

顾里里粗略的看了一眼，发觉连那衣服上的盘扣，都是拇指大小的珍珠做的。

“大少爷到！”

顾朗遣来的下人还站在一边，顾淮尹走进来，瞧见这一桌的东西，面色微沉。

“里里，瑾钰她……”他张了张嘴，踌躇道：“她为了这次宴席，准备了许久，这衣裙都是根据她的身形定做的，就是为了能让她在席上跳舞方便，你……”

他来，就是想让顾里里主动把东西还回去。

可对上顾里里冷淡的目光，忽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顾淮尹叹了口气，正打算放弃。

“把东西带回去吧。”

他微怔，骤然回头。

顾里里正低着头，伸手去戳盘子里的点心：“我没有夺人所好的癖好。”

她态度自然，面色平淡。

顾淮尹不知为何，却觉得面上难堪。

说出不夺人所好的人，却是被另一个不相干之人，夺走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他盯着顾里里的侧脸，张嘴想找补，顾里里却不给机会了。

“红缨，送客。”

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最后还是回到了顾瑾钰的手里。

那天后，顾里里没再提及这事，顾朗也松了口气。

不想第二日就被老夫人叫了过去。

“府中对牌呢？”

对牌用于管理府中事务，顾府这几年都是秦氏掌着中馈，老夫人从不过问这些事。

顾朗微顿，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得老夫人冷笑：“秦氏虽然糊涂，你也别想着将对牌给你那几个心肝儿。”

“放眼京中，有谁家是妾室掌着中馈的？”

顾朗心思被戳穿，脸上尴尬：“母亲这话说得……儿子怎会如此糊涂。”

“我瞧着你粉饰太平倒是很有一套。”

顾朗没说话，粉饰太平不也是太平，至少这几日府中安宁了。

“既是如此，这对牌，不若便由母亲先收着吧。”顾朗主动交出对牌。

他走后，顾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端了茶水进来：“您真要重新掌家？”

老夫人接过茶盏，冷哼：“他们夫妻两个，心都是偏长的，我可见不得里里受委屈。”

嬷嬷轻叹了口气，顾里里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

去参宴的行头，赶在最后一天给顾里里送了过来，她不如顾瑾钰兴奋，看见东西也没着急去试，早早就熄灯休息了。

翌日一早，就与顾瑾钰上了顾府最大的马车。

太子设宴，必须手持帖子才能参宴，顾淮尹如今还只是个举人，他是不能去了。

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站在了门外，叮嘱了顾瑾钰几句。

“这宴席不同往常，你们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顾府的脸面，记得互相照看。”

“里里性子随性，你多帮衬着点。”

顾瑾钰眼眸微动，乖顺地应下来。

顾里里已经上了马车，从车上能瞧见他们兄妹在说话，却听不见内容。

她也不关心。

马车一路缓行，到了太子府门外就走不动了。

今日来往宾客众多，马车将前行的路堵死了，眼下还在疏通，来往之人都得要下了马车步行过去。

顾里里从马车中探出身来，一眼就瞧见了金瓦红檐的太子府。

这座太子府，处在离紫禁城最近的御安街上，一座府邸便占据了整个街道。

府邸历经三朝，到皇上将它赐给太子的时候，又特地翻修过。

放眼京城内外，是除皇宫外最为奢华的府邸，连带着这条道，都是用白玉石砌成。

“那是顾府的马车？顾瑾钰也来了？”马车走不动道，所有的人都下来步行。

几个盛装打扮的贵女皱眉看向这边：“我怎么看着顾里里也来了？”

容芯蕊脸色不好看：“瑾钰姐姐的红帖，是顾夫人费了好大的功夫得来的，按理，红帖不该也不能带人入内。”

边上的谭素月冷笑：“只怕这也不是顾瑾钰愿意的，顾里里这等性子，她闹着要来，顾瑾钰还能拒绝不成？”

“这可是太子府的宴席，自己上赶着蹭别人的红帖入府，都不觉得羞愧吗？”

“若是顾里里做的，倒是不足为奇。”

她们声音不小，恰巧能传到顾里里这边。

顾瑾钰落后一步下马车，也听得明白。

“她不讲规矩，也得要看看场合！”容芯蕊声音放大：“蹭红帖入场，可别笑掉旁人的大牙了！”

“这能有什么办法，红帖进一人，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别人脸皮厚，非得要跟着进去，你也不能拿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压人。”

谭素月抚了下发簪：“来赴宴的人，身边也少不得带几个丫鬟婢女，有人上赶着做下人，咱们还能说什么？”

她这话是够难听的，身边的几个贵女皆是用嘲弄的目光看着顾里里，捂嘴偷笑。

顾瑾钰脸色不太好看，正欲开口，却见太子府的管事已经迎了过来。

“诸位小姐里边请。”

容芯蕊忙道：“你怎么随便就领着人往里去，怎么说也该检查下帖子才是，若是放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进去，太子怪罪下来，你可承担得起？”

那管事脸色微顿，容芯蕊已经怂恿着在场之人掏出来了帖子。

瞧见人人手里都有一张红帖，她心满意足了：“持帖入内，这才是规矩，你说是吧，顾二小姐？”

顾里里轻笑，众目睽睽之下，自袖中取出了一封烫金帖，单用食指与中指夹起，漫不经心地递与那太子府管事。

管事忙躬身道：“贵客请。”

顾里里往前走了一步，回头见容芯蕊满脸僵硬，淡声道：“你好吵。”

到她单独被领进了府中，都能听到身后那些惊叹的声音。

“她怎么会有金贴！？”

“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