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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砚也很是惊讶，但就目前的情势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他连忙上前：“皇上，想必慕姑娘也知道此事牵扯甚大，不想您为难，您就小惩大戒，就此揭过吧。”

一层薄薄的帘子根本不能隔音，赵适也听见了蔡添喜的话，他提高音调：“皇上，苦主都不再追究了，请您也高抬贵手，放下吧。”

柳然嘴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慕芸这哪里是怕他为难，这也是站在了朝臣一方在逼他……可慕芸，我明明是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

一股浓郁的疲惫涌上来，一夜未眠加上重伤失血，他眼前有一瞬间是黑的，踉跄两步扶着椅子才勉强站稳。

蔡添喜唬了一跳：“皇上？您没事吧？”

柳然抬手揉着太阳穴，好半天才攒起一点力气来：“朕去见她，没回来之前，她们哪里都不能去。”

这说的是还跪在地上等候处置的悦嫔主仆。

萧宝宝古怪的再没有闹腾，从柳然那句满是厌恶的“拖出去”之后她便一直很安静，连祁砚都有些诧异。

可柳然却丝毫没有心思理会她，抬脚就往外走，可到了门口却又顿住了脚。

蔡添喜想起门外那乌压压的朝臣，顿时恍然：“要不先请众位大人回营帐吧？”

柳然却没有说话，好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眼底带着一丝胆怯：“你说……慕芸会见朕吗？”

蔡添喜被问得愣了一下，太后宗亲没能让皇帝忌惮，前朝后宫没能逼他让步，可慕芸只是拦了几次门，皇帝竟然就害怕了。

蔡添喜忍不住唏嘘了一声，情这个字，真的是不管身份，只要栽进去就要头破血流啊。

“应该会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没有底气，像是来糊弄人的，柳然明明知道，可仍旧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仿佛从这句话里得到了勇气。

“伺候朕更衣。”

柳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连忙吩咐，蔡添喜匆忙取了衣裳来服侍他换。

“朕自己来，”他推开蔡添喜，自己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都别跟过来。”

蔡添喜抬起的脚被迫落下，他不敢违逆皇帝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许是蔡添喜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也或许是因为秀秀不在，没有人为慕芸拦门，柳然终于又一次在慕芸清醒着的时候进了她的营帐。

重伤撕裂的痛苦显然十分难捱，她看着更憔悴了，脸颊都凹了下去，柳然无意识地颤了下手指，随即紧紧抓住了袖子。

“皇上是特意来质问奴婢为何不知好歹的吗？”

“不是。”

柳然连忙否认，虽然他眼下的处境的确因为慕芸传的那句话变得更加艰难，可他怎么会舍得质问她？

他压下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以最和缓的姿态面对慕芸，“你我之间何谈质问？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慕芸浅浅笑起来：“当然。”

柳然一怔，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慕芸笑了，被朝臣气得闷疼的心口骤然松弛下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想去碰一碰慕芸——

“因为奴婢不想再和皇上有牵扯，更不想欠皇上的人情。”

柳然的手骤然僵在半空，他知道慕芸不可能说出什么不想他为难之类的话来，也想过会是不信任，她要自己来之类的说辞，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冷酷无情的拒绝。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心口是冰凉的。

“慕芸，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他狼狈地扭开头，一时间竟然不敢再去看慕芸，“我不求你现在就消气，但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揉了揉发疼的旧伤，实在是太疼了。

慕芸沉默地看他一眼，目光在他肩膀上停留片刻，随即便扭开了头：“事到如今，奴婢只有这种话可以和皇上说。”

“不会的，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说的，”柳然很抗拒这种现状，语调不自觉拔高了一些，仿佛声音只要够大，就足够可信，“我们可以回到从前的，只要你肯给我个机会……”

“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机会？”

慕芸淡淡开口，她既没有疾言厉色，也不曾声嘶力竭，可就是这样平淡的态度，却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我忘不了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你也放不下我当初的背叛，我们之间……”

“我放得下！”

柳然立刻反驳，恨不能举手发誓，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慕芸，现在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那些事我会放下，你也试一试，好不好？”

慕芸静静看着他，却许久都没开口。

柳然以为她在沉思，满怀期待又饱受煎熬地等着她的答案，冷不丁却看见慕芸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胸口伸过来，他下意识抬手抓住了。

等回神的时候他脸色立刻变了，他没想到慕芸察觉到了，还会在这时候试探他，他在防备慕芸，防备她再一次会向他的心口捅刀子。

原本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可现在一切都暴露了，他无力道：“慕芸，我不是……”

慕芸慢慢摇头：“你放不下。”

平淡如水的四个字，却仿佛一场宣判。

柳然防备她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了。

每次她给柳然的更衣或者按摩的时候，柳然总爱把玩她的手，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喜爱，后来她才知道不是。

她那只手离他的心口太近了，让他觉得不安。

就连上次救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可那只是抵在柳然胸口的时候，他还是颤了一下。

全无信任的两个人，怎么回到从前？

“皇上，趁着你我之间还没有互相憎恶，好聚好散吧……”

柳然抗拒地摇头：“别说了，我不会让你走的。”

“不过几年时间而已，反正你也不缺人伺候……”

“别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

“都一样的，我会去滇南，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我让你别说了！”

柳然腾的站了起来，语调高亢到几近破音，他喘着粗气看着慕芸，脸色逐渐狰狞：“你休想，离开朕这件事你休想！”

剧烈的动作挣开了伤口，鲜血一点点浸染龙袍，很快氤氲出了一片刺目的赵红。

然而柳然一无所觉，他死死看着慕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