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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这样细微的动作便让她摇摇欲坠起来，秦允连忙扶住她：“你先躺下，太医说你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要好好静养。”

墨柳也的确没力气再说什么，刚才那般举动也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此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不得不躺了回去，人虽然还醒着，却还是闭上了眼睛，不想见人的意思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

秦允下意识抓紧了她的手，心里有些慌：“我知道你心里怪我，但我没有不想救你，当时让人先找萧宝宝只是……”

“奴婢不敢怪罪，”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解释，墨柳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双本该明亮的眸子此时毫无光彩，说的话却十分清晰，“皇上救后妃，天经地义……”

秦允听得心口直颤，语气急切地辩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悦嫔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柳并不想知道他和萧宝宝如何，她只是不想见到秦允。

她拽了拽自己的手，却换来更紧的回握，秦允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情绪平缓：“不管怎么说，这次没能及时救你是我的错，但我心里真的还有你，墨柳，以后我慢慢补偿你，好不好？”

他说完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墨柳，希望墨柳能给他一点反应，愤怒难过，或者委屈控诉都好，只要她肯给自己一个反应就好。

然而墨柳平静无波，甚至连眼神里都没有丝毫波澜，她只是看向了自己被他握着的手，语气木然：“皇上请回吧。”

秦允陡然僵住，墨柳不信。

他很是不安：“墨柳，我没骗你，我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墨柳没再开口，也没再将手拽回去，仿佛是默认了他的亲近，然而秀秀却大着胆子靠近了：“皇，皇上，您放开姑姑吧，她现在很虚弱，不能再受伤了……”

秦允一愣，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把墨柳的手腕抓红了。

他连忙松了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墨柳慢慢将手收了回去，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仿佛又要睡了，可秦允知道她没有，她只是仍旧不想见他而已。

他脸色暗了下去，虽然知道墨柳经此一遭，会对他很失望，可他没想到她会失望到连他真心剖白的话都毫无反应。

“墨柳，我……”

“皇上，”墨柳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都是疲惫，“奴婢想休息。”

这是墨柳第二次逐客，秦允也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离开才是墨柳想要的，可他舍不得走。

墨柳昏迷的这半个月，简直比六年前他自己重伤的日子，还要难捱，如果不是这次出事的使臣太多，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起邦交问题，他一定会顶替秀秀，贴身照顾她。

可他做不到，只能每日里来看望她，听一听她虚弱却平缓的呼吸，碰一碰她苍白却温热的皮肤，以此来缓和他逐渐焦躁痛苦的心情。

“墨柳，你先睡，我待会儿就走。”

墨柳抬眼看过来，秦允有些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他还是不想走，他想多看墨柳一会儿，哪怕ʟᴇxɪ对方不理他也好。

墨柳没再开口，只是侧头看着虚空，眼神空洞洞的。

秦允静静看着她，心里有个念头跳出来，墨柳是不是在等他走？是自己的存在已经让她连安心入睡都做不到了吗？

可这么残酷的事实他不愿意接受，他死死攥着拳，竭力寻找别的借口，会不会是刚醒来所以睡不着了？是不是伤口疼得睡不着了？

或者，是饿了渴了？

秦允眼睛陡然一亮，一定是这样的。

“是不是想喝水？太医说你最近会时常口渴，我让人熬了补气血的汤水，什么时候想喝都有，蔡添喜。”

蔡添喜一直在营帐外候着，听见秦允问墨柳喝不喝水时，便立刻就让人送了补汤来，前脚碗送到了手里，后脚秦允就喊了他的名字。

他连忙答应一声，端着碗进了门。

“皇上，四物汤来了。”

秦允抬手接过，细心地拿勺子搅了搅，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递到墨柳嘴边，然而墨柳却侧头避开了。

秦允的手僵在了半空。

秀秀看着他的脸色，下意识上前一步，她还记得上次墨柳不肯喝药，被秦允硬逼着喝下去的事，脸色有些发白：“皇上……”

蔡添喜也有些忐忑，也跟着上前了一步，万一待会儿真的发作起来，他也好拦一拦。

然而秦允只是僵硬片刻，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汤碗挪开了：“不想喝吗？那是不是饿了？你想吃什么？芙蓉鸡片？烧鹿筋？还是……”

“皇上，”墨柳终于再次开口，虚弱已经遮掩不住，“奴婢……想休息。”

秦允的聒噪戛然而止，墨柳是想休息，可更想他走。

这是她第三次撵他了。

是有多不想见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

他心里发空，明明是皇帝，这一刻却连个留下来的理由都找不到……即便找到了，又怎么能留下来呢？

让墨柳撑着这样孱弱的身体，连休息都不能安心吗？

他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妥协了。

“好，朕稍后再来看你。”

第138章救我的人是谁

秦允终于走了，墨柳松了口气，眼前却有些发黑，有那么一小会儿，她什么都没能看见。

只是身体极度虚弱之下，她并没有在意。

秀秀上前来给她盖了盖被子：“姑姑，奴婢就在旁边守着，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一声。”

墨柳原本想答应一声，声音却只到了嘴边就散了，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就没再勉强，合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却恍然回到了当初逃离火海时的情形。

她那时候已经看不清楚人脸了，分不清最后来的人到底是谁，却清晰地记得有人喊了她一声“二姑娘”。

京城中人只知墨家嫡系，不知墨家分支，一向称呼她为墨大姑娘，可其实墨家宗族庞大，她在家中姐妹里排行第二，宗族中人都会喊一声“二姑娘”。

可那一声呼唤太过短暂，她又已经奄奄一息，记得并不清楚，甚至觉得像是在做梦。

但这个梦却让人十分不安，她满头冷汗地醒了过来，秀秀正端了补汤过来，见她醒了很惊讶。

“姑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墨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睡了多久？”

“这才不到一刻钟……是不是渴了？喝点汤吧，你嘴唇都裂开了。”

墨柳没有心思喝汤，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句“二姑娘”，先前意识混沌，她没想起来这茬，见秦允在身边，下意识就以为是他，可现在脑袋清醒了一些，就知道不会的。

“是谁救我回来的？”

秀秀似是被问住了，犹犹豫豫地不肯开口。

墨柳有气无力道：“我知道……不是皇上，不必隐瞒。”

秀秀叹了口气：“奴婢不是想骗您，听说皇上真的去找过您的，就是晚了一步……祁大人先把您救出来了。”

墨柳一愣，祁砚？

那当时唤她“二姑娘”的，是他吗？

可她怎么记得祁砚喊她一直是墨姑娘呢？莫非当时她意识模糊，听错了吗？

她脑袋疼起来，以往思虑过度才会有的毛病，现在如此轻易就犯了，可以往这痛苦那么难捱，此时却在全身各处的伤痛衬托下，变得微不足道了。

醒着倒是真不如晕过去来得好。

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脸色又苍白许多，秀秀有些心疼：“姑姑，奴婢这就去点支安神香，您再睡一会儿吧。”

墨柳含糊地应了一声，她不是肯示弱于人的人，只是以往，秦允是个例外，可现在，连这个例外都没了。

再难捱，她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

她蜷缩进被子里，可这细微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

说也奇怪，刚才强撑着给秦允行礼的时候，她竟没觉得这么疼，只一心不想见他。

她僵着身体不敢再动，疼痛的余韵却仍旧折磨得她浑身颤抖，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那一觉，大约是被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