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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眼睛已经肿起，视线遮挡大半，他也没想到顾心柠会醒来。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一步一步走到傅言面前，眼神却丝毫未变。

似乎在说，就算折断了他的骨头，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讨回今天的耻辱。

傅言被他的眼神慑到，但他不屑地扬起眉：“跪吧，弟弟。”

傅池渊喉咙微动，终是双膝一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那沉闷的一声，像是砸在顾心柠的心上，砸出一个大洞，鲜血淋漓。

这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哭，只怔愣地看着这一幕。

傅池渊为她下跪，这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傅言没想到他这个弟弟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对他下跪，蓦地放声大笑起来。

他一巴掌按在傅池渊的头顶，从未如此这样身心舒畅。

傅池渊咬着牙忍下这耻辱，缓缓说：“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马上把……”

后面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看见本该晕厥的那个姑娘突然起身，手里拿着什么刺向了傅言的小腿。

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呼。

傅言下意识甩腿，顾心柠没力气躲避，胸口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下。

他转过身看见是她，骂了个肮脏的词，上前就要给她一脚。

傅池渊心下一紧，连忙扑过去。

“顾心柠！”

在傅言的那一脚踢过来之前，顾心柠闭上了眼，但下一秒她就被一个温热湿黏的怀抱拥住。

傅池渊护住了顾心柠，背上被狠狠一踹。

胸腔里被震得像是移了位，一口腥甜直冲喉咙，傅池渊想咽下，却终究是涌出口，尽数溅在了顾心柠的身上。

她的白色裙子又一次被染红。

“傅池渊！”顾心柠惊慌失措地拦住傅池渊的肩，失控地尖叫起来。

“咳……”傅池渊皱着眉，强扯了扯嘴角，“抱歉，弄脏了你的裙子。”

顾心柠哭得更厉害了。

傅池渊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你知道，我没那么弱，这次……就让我保护你。”

傅言骂骂咧咧：“你俩给我演情深意浓呢？行，我现在就送你俩一起去死！”

他拿出刀的同时，傅池渊倏地起身，丢出了一个东西。

刀面泛出的寒光在顾心柠眼中一闪，她的心跟着一凉。

两个东西一前一后掉在地上。

紧接着，一道身影冲了上去。

顾心柠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枚金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傅池渊拿走了。

他用金戒指打中了傅言的手腕，手上力道一松，刀就掉在了地上。

而后趁着这空隙，傅池渊挥拳打中傅言，几乎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谁都没想到他受了这么多伤还能站起来，并且攻势极猛，傅言带来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傅言堪堪退了一步，吼道：“还等什么，给我上！”

随着他这一声命令，几个壮汉终于动了起来，其中一个挥臂便向傅池渊的脑后砍去。

顾心柠的心脏将落未落，又被吊了起来。

“傅池渊，小心！”

第三十五章 神明

一场预谋绑架伤人，送进医院的三个人全是重伤。

霍寻身上多处骨折，脑部轻微震荡，但内脏都没事，固定好各处骨头之后就被送进了病房。

顾心柠情况不同，虽然只有左小臂骨折，但是身上多出撞击伤，胃部出血，脑震荡严重。

最严重还是傅池渊，他两根肋骨骨折，因为骨折后再次行动和受伤，导致断骨插进肺部，送到医院时心率已经在下降。

顾心柠醒来时，看见闵父闵母坐在床边，怔愣好久，才忽地激动着要起身：“傅池渊呢？他人怎么样了？”

闵父闵母按住她不准她起来：“你不能起身啊，你脑部受伤严重，医生特意嘱咐不让你动的！”

顾心柠挣扎无果，眼底涌上焦急的眼泪：“傅池渊到底怎么样了？！”

“这……”闵父和闵母对视一眼，犹豫着没有说话。

另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少爷已经是第三次进手术室了，医生说如果这次手术之后二十四小时内没有苏醒迹象，就……”

顾心柠转过身子，这才看见旁边病床上的霍寻。

他的话没说完，但顾心柠已经听懂。

霍寻满脸愧疚，双眼布满血丝，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顾心柠失魂落魄地跌回病床，双眼失神空洞，低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那个壮汉的一掌没能砍在傅池渊身上，因为恰好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傅言和几个人几乎是落荒而逃，而顾心柠记忆的最后，是傅池渊动作轻柔地扶起了她，在她耳边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而其实顾心柠在看见他因自己给别人跪下的时候，就再也说不出一个怨一个恨了。

那些她不肯相信的话，都在他心甘情愿放下自尊的那一刻无声证明。

一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给最恨的人下跪，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顾心柠掩面哭泣，声音撕心裂肺，听者悲恸。

霍寻一拳锤在床上：“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没有注意到被尾随。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少爷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突然，顾心柠感觉到手指上某处冰凉，她放下手看，才发现那枚被她生生掰直的金戒指竟恢复了圈状，正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闵母愣了愣：“你们被救时，这戒指就戴在你手上了，本来做手术应该拿掉，但是太紧，医生就给它消了毒。”

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在顾心柠脑海里。

似乎是在她意识即将沉落之时，傅池渊搂着她，低声问：“顾心柠，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回答了什么？

顾心柠不记得了。

但不管她当时回答了什么，此刻她看着眼前的这枚戒指，心中只剩下一个答案。

这十几年的陪伴，这十几年的爱恋，这坎坷曲折才互相认清的两颗心，她还能有什么答案？

十八岁的顾心柠其实在心里默默地许了一个愿望。

她说：“我希望，可以嫁给傅池渊，可以陪伴他更多个十五年，甚至是一辈子。从前我不信神明，因为他就是我的神明，但这次，我愿神明佑我。”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三十六章 长鸣

傅池渊手术之后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护士拗不过顾心柠，让她坐着轮椅在病房外看着。

顾心柠两只手都扒着玻璃，也看不清氧气罩下傅池渊的面容。

只看得到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瘦得每根骨头都轮廓分明，皮肤白得甚至能看到底下青紫的血管。

傅池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

顾心柠泣不成声，因为医生的一再嘱咐，她连哭的太大声都不能。

她一直坐到了窗外天色完全黑暗，才被护士强硬地送回病房。

顾心柠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霍寻同样如热锅上的蚂蚁般难安，而看见她黯然神伤的表情，嘴边那句话就咽了下去。

他沉默着攥紧了手，顾心柠却突然开口问：“为什么他会那么憔悴？”

傅池渊一向自律，饮食上有专门的健康师规划，每日也会锻炼。

按照他之前的身体状态，总不该变成现在这样。

霍寻顿了一下，很明显是不想说。

但顾心柠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哪怕他偏过头去，仍能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

半晌，到底还是霍寻先一步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自从你离开那天之后，少爷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