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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日里站起来气势高大，威严如山的男人，此时就躺在那里，脆弱地只能声音破碎地喊疼。

顾婉云听着他喊疼，心中一揪一揪的。

卢承在旁边又说，“夫人，你帮大人看看腿。”

顾婉云想起卢承说过陆衍摔伤腿，掀开陆衍的裤腿，当即吸了一口冷气。

卢承说陆衍的腿是从城楼上坠落跌伤的，又没有好好医治，现下看去，腿上红肿不堪，许多地方甚至都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卢承痛心地说道，“随行大夫说，大人的腿再不肯好好治，就得废了。”

顾婉云嗓子发干，忍不住低声呵斥，“你是他随身护卫，怎么也不劝着他些？”

卢承不吭声，顾婉云说完也就后悔了，她知道，陆衍怎么可能会听卢承的话。

床上的人昏迷着，无论他是谁，面对这腿上这样惨不忍睹的状况，顾婉云都做不到熟视无睹。

她吩咐卢承去让人弄更多的热水与毛巾，她要给陆衍好好地处理一遍他腿上的伤口。

第二十一章 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陆衍渐渐转醒时，胸口和腿部涌上的疼痛顿时让他虚弱低喘了两声，视线模模糊糊。

看见床边的剪影，顿时眼睛眼睛都不敢眨。

“婉云……”

这三年，陆衍已经习惯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都是空荡荡的一片，这会儿不管眼前的人是真还是假影子，他都忍不住伸手去抱PanPan她。

抱住的时候，陆衍愣住了。真实感竟然那么强烈，强烈到不容质疑。

顾婉云见他醒了，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而是微微侧身，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杯水。

端起来，又转回来。

陆衍静静凝着女人的动作，任由她把他半扶起，把水杯递到他唇下，“喝点水。”

动作自然熟练。

陆衍看的痴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她总是这样不厌其烦又体贴细微照顾他。

陆衍甘涩的眼眸涌上点点湿意，“婉云,真的、真是是你……你、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顾婉云只是耐心地看着他，陆衍喉咙一哑，“你来了……你是不是原谅我了，还在乎我对不对？”

“先喝水。殪崋”

此时无论她说什么，陆衍都会乖乖照办的。他低头迫切地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又快速地抬头，生怕迟了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顾婉云把杯子搁回去，回头柔声唤道，“衍哥哥。”

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心疼的，温柔的。萦绕在陆衍耳边，他眼眶顿时红了，如同脆弱的孩子，听到一声呼唤立即变得不知所措。

“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顾婉云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

“衍哥哥……”顾婉云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悲凉的青绪在心扣流淌，“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即使她原谅他，过去的点点滴滴依然横在他们中间。

“有句话，当年想对你说的，可是没来得及。我想对你说，我从来不后悔爱过你，也不后悔当年那样决绝离开你……”

十多年漫长的期盼爱慕和等待，她得到的是他伤害和侮辱她的心与感情。

那年，她跪在公主面前敬茶，跪在公主面前道歉，跪在那么多人面前承受莫须有的惩罚……后来她也明白了他是在保护她，若让公主出自出手，只怕会悄无声息要了她的命。

可保护是真的，伤害也是真的。

顾婉云不会告诉他，当年雪地那一跪，她要付出的代价是也许此生都不能再怀孩子。

冰天雪地里，伤她的心，也伤她的身，她的身体自此得了很严重的宫寒。

“衍哥哥，我们彼此放过吧。会有更好的女孩子来爱你，独独不缺我一个……”

她不恨他，尽管有过怨怼和失望，可看着他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她终究还是心疼銥誮的。

“婉云……”陆衍的喉间异常苦涩，吐出来的话仿佛在哭似的。

他的手还握在她手中，明明想要紧紧握住她，想要将她紧紧拥进怀里说可以的，他会千倍万倍的补偿，但话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凯不了口。

顾婉云看着他的孤傲睥睨在一瞬间便颓了下去，他另一只手死死扣着被褥，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疤看得她心中一疼。

顾婉云轻轻摩挲他手腕上面的伤疤，“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不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陆衍的身体不停颤抖，迟钝恍惚的眸子看着女人缓缓站了起来，转身，泪珠滴溅到他手心，也烫得他微微一抖。

泪慢慢凝结在脸上，顾婉云的每一步虽艰难，她仍紧紧握着守，不让自己回头。

“婉云！”

嘶哑的一声祈求，顾婉云脚步一顿，最终还是走出了门口。

等那扇门缓缓关上那刻，陆衍才仿佛迟钝般的反应过来，瞳孔顿时绝望地颤缩。

她不要自己了，她是真的再也不要他了！

决堤的泪充斥满脸，心绞的痛，都在催促他爬起来捉住她，将她永远困在怀里，只要他想，没人能带走她。

可男人没有丝毫动作，只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哭得撕心裂肺，如同回不了家的小孩。

他当年发过誓，再也不会强迫她半分的……

第二十二章 顺其自然就好

陆衍有没有放手，顾婉云不知道。

但那天之后，他以一种不动声色、润物无声的方式渗入她的生活。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死缠烂打，他就是每隔些时日就出现在她周围，找苏景或者她看病。他那条腿，还有他的头痛症，这么多年也确实只有苏景有点办法。

他以病人的身份到医馆来，医者仁心，他们不可能赶他走。

而陆衍和顾婉云说话也是病人和大夫之间的问答，从不逾矩。

偶尔他也会送一些礼品答谢，也是在分寸之内。

苏景在上阳城很有名气，尤其对贫苦百姓也很少收钱，经常能收到他们的回礼，家中母鸡下的蛋，地里种的作物什么的。

陆衍送的那些同样普通的礼物，也就不显得显眼了。

对此，顾婉云实在不知道该作何种反应。对方若是不知分寸使用强硬手段，她其实也没有办法。陆衍现在权势滔天，真要强迫把她绑回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依譁可对方知分寸了，她发现她一样也没有办法。对一个规规矩矩来看病的病人，她总不能把他扫地出门。

苏景则认真地对她提议过，“要不，我们从这里搬走？”

对这种既不是死缠烂打但又撇不开的人，苏景也发不起脾气。

顾婉云用一种“你开玩笑吗”的表情看她。苏家扎根上阳城，周边人又好，环境也好，不要说苏家不舍得搬走，顾婉因为也很喜欢这里。

苏景换了个问法，“要不让他从这里走？”

顾婉云又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她要是能让陆衍离开，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就在医馆看到他。

苏景面无表情，“我教你一个办法，下次他来，只要一开口，你就对他说我恨你，你快点去死吧，听见你的声音就想吐，夜里睡觉都要做噩梦。我相信他肯定就会永远消失在你面前了。”

顾婉云：“……”

顾婉云叹气，觉得现在他们的局面真是太可笑了。

苏景也叹气。不知道陆衍之前，她对这个负了顾婉云的男人实在没有一点好感；认识这个男人之后，她还是没有多少好感。

但她是最熟知陆衍身体病症的人，也有过几次上门亲自给陆衍诊治。

见过几次他头疼发作的疯劲，那简直没法说，没法形容，就在地上嚎啊，浑身发抖，嘴里光知道叫婉云……

他身边那个随从说自从夫人（婉云）“死”后，陆衍就这样了。

又严令不准他们对夫人透露一个字。

苏景有次上门，还看见陆衍对着镜子很温柔地喃喃说些情话，于是又得知这人癔症也很严重，时常会看见不在身边的顾婉云，或者听见不在身边的顾婉云说话……

总之这个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糟糕透顶。

苏景知道治也没多大作用，陆衍的身体关键还在心病，心病不解，怎么治都白搭。

“唉，”苏景叹气，“既然我们不离开，也没能力让他离开，那就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我早说了，一切要看你的心情。”

顾婉云长长吁出一口气，诚心实意地说，“我知道。谢谢你，阿景。”

顺其自然，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顾婉云闭上眼睛。

第二十三章 下狱

这日，顾婉云和苏景从医馆回到苏家，苏家那些族亲又过来闹事。

无非又是说衡哥儿还小，要苏景把他们安排进医馆各处，好一起帮分担重担之类的混账话云云。

衡哥儿便是苏景姐姐难产留下的孩子，当年一招瞒天过海，变成了苏景和顾婉云的孩子。

一直养在两人身边。

早年苏景没“后”，那些族亲说不能让苏家偌大家业以后落到旁人手中，要逼苏景过继他们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