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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多说什么，径自沿着回廊抵达花园，远远看见云池站在回廊尽头，目光落向湖中，像是在欣赏锦鲤嬉戏。

　　听到脚步声，云池转过头：“九妹。”

　　“七皇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云池笑道：“我闲人一个，哪日都有空。”

　　云舒也跟着一笑，走到花厅石桌旁坐下，吩咐侍女奉茶，“七皇兄请坐。”

　　“九妹这段时间真是好威风。”云池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云舒脸上，眼底带着几分探究意味，“九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跟你以往的行事作风似乎大不相同。”

　　云舒端起茶盏，淡道：“人都是会变的，不奇怪。”

　　“总该有原因吧。”

　　“原因？”云舒淡笑，“被欺负算不算？面对死亡威胁算不算？人在陷入险境之时，若不求改变便只能等死，那么本宫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有勇气尝试着孤注一掷，险中求生。”

　　既然不抗争是死，那么何妨抗争到底？

　　云池皱眉：“我不明白。”

　　“你自然不会明白。”

　　“九妹的意思是，萧家人欺负你，想置你于死地？”

　　“本宫是什么意思不重要，说出来你应该也不会相信。”云舒语气平静，“或者说，就算相信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问那么多做什么？”

　　云池闻言，着实沉默了好一会儿：“九妹的脾气也见长了不少。”

　　“确实。”

　　“我都还没了解，你怎么知道我相信之后也改变不了什么？”云池不解，“九妹就这么不相信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会帮你出头？”

　　云舒语气冷漠：“确实不太相信。”

　　毕竟前世她至死都没能看见一个所谓的亲人，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云舒不想过多与他争辩。

　　云池皱眉。

　　行吧，九妹应该确实受过委屈，否则不至于这么浑身带刺，况且他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了解以前发生过什么。

　　他是为了苏家表妹而来。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九妹看上了新晋吏部尚书苏慕臣。”云池正色看着她，“此事是真是假？”

　　“真的又如何？”云舒挑眉，“你要替苏慕臣出头？”

　　“九妹，你是公主，代表的是皇族颜面。”云池像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你怎么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念头？女儿家应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更应该修身养性，注重自己的名节，你怎么……”

　　“原来七皇兄不是为了替苏慕臣出头而来。”云舒淡淡一笑，“你是来对本宫说教的。”

　　“……不是。”云池慢半拍才否认，“我只是无法理解。”

　　“本宫的行为不需要你理解。”

　　云池默了默：“我还是希望你能打消那个念头。”

　　“凭什么？”

　　她问的是“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一字之差，代表的意思和态度截然不同。

　　云池皱眉：“苏慕臣是朝廷命官，是寒窗苦读十年凭着自己的学识考上了仕途，读书人的志向是光宗耀祖，忠君爱民，不是为了给公主当面首或者夫侍什么的，还望九妹理解。”

　　云舒失笑：“七皇兄果然是来说教的。”

　　云池表情稍显狼狈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都没资格在我的公主府指手画脚。”云舒喝了口茶，神情散漫了许多，“本宫想做什么，谁都无权干涉。”

　　云池震惊地看着她：“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对，任何人。”云舒语气平静，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讥诮，“你是不是想拿父皇出来压制本宫？”

第114章官大一级压死人

　　云池一震，不敢相信她竟真的如此目无君父。

　　“七皇兄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吧。”云舒开口送客，“本宫近来名声不太好，万一连累了你，本宫罪过可就大了。”

　　云池沉默片刻，站起身朝她施礼：“方才是我不好，言语过激，还望九妹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一般见识。”

　　云舒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敛眸喝了口凉茶。

　　“今日是我不对，我给九妹赔礼道歉。”云池说完，又是躬身一礼，“除了赔礼道歉之外，我还应该谢谢九妹。”

　　云舒目光微抬：“谢我什么？”

　　“谢谢九妹愿意对表妹伸出援助之手。”云池真心实意地说道，“慕臣表兄已经跟我说了此事。”

　　原本他跟朝中大臣一样，都以为苏慕臣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心甘情愿献上自己的妹妹，后来才知道此事另有隐情，更没想到出手帮忙之人居然是云舒。

　　“坐吧。”云舒不以为意，“本宫没兴趣做大善人，出手帮他是有条件的。”

　　云池坐下来，面上泛起几分自嘲：“母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很是不安，她在后宫没有说话分量，更不敢得罪吴贵妃母子，所以就算表妹真的被太子带去东宫，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那人是吴贵妃和太子。

　　当朝除了父皇之外最尊贵的两个人，偏偏父皇又宠着他们，其他人连表达不满的机会都没有。

　　云池心里清楚，此事如果不是云舒出手，表妹根本毫无反抗余地。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不止是慕臣和表妹遭殃，只怕我和母亲也难逃干系。”云池苦笑，“皇族就是这么残酷，兄弟之间无亲情，只有尊卑之分，太子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阻止不了。”

　　云舒敛眸不语。

　　“九妹。”云池迟疑片刻，“你帮慕臣的条件是什么？”

　　云舒抬眸：“他没告诉你？”

　　“没说。”

　　“那你就不用知道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云舒淡道，“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本宫最近恶名在外，盯着本宫的人很多，你最好离本宫远一点。”

　　云池有些羞愧：“九妹都不怕，我怕什么？”

　　云舒淡笑：“本宫没有任何牵挂，所以无所畏惧，你行吗？”

　　云池语塞片刻：“我虽然有牵挂，但该感谢还是得感谢，况且只是跟九妹走动一下，难道就会因此惹祸上身不成？”

　　“本宫时常有麻烦上身。”云舒道，“你能避就避着点。”

　　云池发现这个妹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该怎么说呢？以前的九公主太过沉默寡淡，谦恭温顺，甚至有些软弱，没一点存在感。

　　父皇要她做什么，她只会遵旨而行，不会有反抗的想法，旁人也无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嫁给萧云衡这件事，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愿意。

　　可是如今的云舒眼神坚定疏冷，气度沉着，眉眼间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睿智和威仪。

　　……嗯，威仪。

　　仿佛这才是一个皇族公主天生该有的气度。

　　是什么原因让她忽然间变化这么大？

　　明明她跟萧云衡成亲不过才两个月，在萧家的两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像是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一个人？

　　云池想不明白，云舒也不会告诉他答案。

　　除了正事之外，兄妹二人往日并不亲近，此时云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微妙的气氛，无所适从地坐了一会儿，便此时打算告辞。

　　临走之前，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云舒：“九妹……”

　　“七皇兄有话，但说无妨。”

　　“有件事我稍稍透露一点给你，你心里有数，但不必太当真。”

　　云舒眉眼微动：“什么？”

　　“九妹觉得太子适合做皇帝吗？”

　　云舒皱眉：“这个问题，你居然真敢问？”

　　适不适合是他能议论的？不担心传到皇帝耳朵里，治他一个妄议储君之罪？

　　云池垂眸，“其实太子并不适合做皇帝，父皇心里的储君人选也并不是太子。”

　　云舒一默，心头微诧：“七皇兄此言当真？”

　　司礼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池，眸中若有所思。

　　“反正九妹要是相信，就心里有个底，要是不信，就当我在放屁。”云池说完，朝云舒颔首，“我先告辞了。”

　　云舒命冷霜去送送他，她则坐在花厅里，看向园中被阳光晒得有点恹恹的花卉，“司礼，坐下歇一会儿。”

　　司礼应了声是，在云舒对面坐了下来。

　　“吃点水果吧。”云舒给他递了个竹签，“已经切好的，不吃都浪费了。”

　　说完，随手递了一盘西瓜给站在旁边的冷月：“你也吃一点。”

　　冷月端着西瓜，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统领大人，转身走到一旁角落里享用西瓜去了。

　　跟着九公主殿下果然日子过得滋润，不但可以耀武扬威，还能时常享受不属于下人该享受的好吃的。

　　冷月心满意足地吃着西瓜，不忘留一半给冷霜。

　　以后一定要对九公主死心塌地地忠心，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公主，这样一来，等公主大业得成那一天，她们也能跟着飞上九天。

　　冷月幻想着来日的辉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霎时引来了两双眼睛注视。

　　冷月连忙收了笑，恭敬站好。

　　“你笑什么？”云舒不解，“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冷月不敢说，抿着嘴摇头。

　　“冷月真不像是从暗影阁出来的。”云舒转头看向司礼，“她跟冷霜性子大不相同。”

　　“嗯，不太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