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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水盆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慢慢地覆在了脸上。

第十六章

谢府。

褚曣的马车停在了门口，他走下马车后，楚含烟也跟着走了下来。

本来以她的身份是不应该跟着褚曣出席宴会的，但她对那个神秘的女子起了防范之心，便找了个借口跟着来了。

今晚谢府的晚宴本是私宴，但褚曣是太子，谢景辞还是早早站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褚曣走下马车，谢景辞便上前行礼。

“太子殿下莅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褚曣摆摆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谢景辞身后的女子身上。

和那日在护国寺相遇不同，她今日换了一套浅红色的如意裙，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褚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视线总是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吸引，心里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殿下这边请。”谢景辞不动声色地扫了褚曣一眼，随即将他引进府中。

褚曣坐在首席，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魏姩坐在谢景辞身侧，垂眸浅笑，不时替谢景辞斟酒。

酒过三巡，褚曣微觉醉意，视线不由得又移到了魏姩的身上。

看着她，只觉得心中那股熟悉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褚曣薄唇勾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觉得自己怕是醉得狠了，竟然将魏姩的身影和眼前的女子重合起来。

这时，谢景辞举起酒杯，朝褚曣恭敬道。

“听小妹方才说起，数十日前曾冲撞了太子殿下与褚夫人，微臣在此替小妹向殿下赔罪，还望殿下不要计较她不懂礼数。”

褚曣手猛地一顿，脱口问道：“小妹？”

一旁的楚含烟本就因为褚曣不时看向魏姩而不满，眼下听到谢景辞称她为褚夫人而非太子妃，眉梢间更是带上了寒意。

谢景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手摸了摸魏姩的头发，宠溺道。

“小妹宋君瑶，是我姑母的女儿，自幼长在边陲小镇，不懂礼数，请殿下恕罪。”

魏姩配合地赧然一笑。

楚含烟看着魏姩，心里飞速转着小算盘，片刻道。

“宋姑娘姿容倾城，想必日后京中王孙贵族都要踏破将军家的门槛了。可若是不懂京中礼仪，难免会失了将军府的脸面。”

顿了顿，她又接道：“宋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去宫里小住，让教养嬷嬷好生教导。”

楚含烟此话并不是真心想为魏姩考虑，只是她已经起了永绝后患的杀心。

将军府到底鞭长莫及，但若进了宫，她有的是法子让这个碍眼的女人彻底消失！

谢景辞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道：“小妹出身寒微，怎敢进宫给褚夫人添麻烦？”

“将军客气了，我一见宋姑娘便觉得亲切，想让她进宫陪我打发时光，将军莫不是嫌我人微言轻？”

谢景辞忙道不敢，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他也只能同意，转过身对魏姩道。

“进了宫，可不能像在家里这般放肆了，万事都要注意。”

魏姩自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浅笑着一一向褚曣和楚含烟行礼。

“那臣女就叨扰太子殿下和褚夫人了。”

褚曣沉默了半晌，一句拒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

翌日清晨。

一辆低调的马车慢慢自将军府驶出，直朝宫门而去。

魏姩掀起车帘，看着越来越近的东宫，眼中漫出无尽的寒意。

第十七章

马车在东宫前停下。

魏姩刚一下马车，便见到两个丫鬟正搀着一脸笑意的楚含烟在前门等着。

她敛去眼中的寒意，浅笑道：“褚夫人安好。”

楚含烟满脸都是和煦的笑意，亲热地挽起魏姩的手带着她往殿内走。

“宋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以后便安心在这里住下，我会让教养嬷嬷到东宫来给你教导礼仪的。”

全然是未来太子妃的语气。

魏姩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道：“之前在护国寺，是我失礼了，还请褚夫人不要介意。”

“自然不会。”楚含烟示意春意给魏姩上茶：“不过宋姑娘既是来宫里学习的，那还是得遵守宫里的规矩。”

“你现在还待字闺中，以后便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与外男有来往了。”

魏姩面上乖乖应是，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

当日楚含烟还未与褚曣成亲时，不也是成日里与他交往过密吗？

不过褚曣喜欢她，想来也是不介意的。

想到这，魏姩嘴角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楚含烟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便只拉着魏姩闲话。

不多时，她眼角瞥见褚曣正朝这边走了过来，于是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算计。

“宋姑娘，这是宫中独有的平湖银针，你尝尝。”

楚含烟端着茶水递给魏姩，却在魏姩接过时，手难以察觉地微微一抖，整杯滚烫的茶水顿时浇在了手背上。

魏姩惊呼一声，忙抓起楚含烟的手细看：“褚夫人无事吧？”

褚曣见状，走过来看着楚含烟通红的手背，皱眉道。

“让御医过来看看吧。”

楚含烟眉心微蹙，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微微摇头。

“褚曣哥哥我无妨。”说完后又啊一声，急急地开口解释：“宋姑娘今日初来宫中，难免有些紧张，褚曣哥哥你不要责怪她。”

褚曣闻言，视线扫过魏姩低垂着的侧脸，随即移开。

“不会。”

说罢，他脚步一转，往后面的书房去了。

楚含烟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一勾。

她刚才此举，一来是深知褚曣最不喜欢粗俗无礼的女子，二来也是想在这位宋姑娘面前彰显一下正宫的地位。

“宋姑娘，以后在宫中不可再出这样的差错了。”

魏姩乖顺应是，心里却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心思纵然单纯，但到底出身世家，从小看着姨娘们争宠长大的。

楚含烟刚才的动作虽轻，却仍被她收入眼中。

想到此，她看向楚含烟的眼神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审视。

这位温柔浅笑的褚夫人，好似比她想的更有心计？

楚含烟旗开得胜，心中略略得意。

她起身带着魏姩行至偏殿的一间房前，道。

“宋姑娘车马劳顿，想是累了，我在此给你收拾出了一间屋子，以后便住在这里吧。”

魏姩垂眸掩下思绪，颊边浅笑出两个梨涡。

“褚夫人费心了。”

与此同时，太子殿书房。

褚曣面沉如水，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

他眼前不断闪过魏姩和宋君瑶的身影，片刻后，又将二人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他沉思半晌，命人换来禁卫军统领霍林，沉声吩咐道。

“悄悄去查一下谢景辞是否真的有个叫宋君瑶的表妹。”

第十八章

霍林领命而去。

褚曣又在书房坐了半晌，方才沉舒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了正在小花园里荡秋千的魏姩。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住，视线凝在了那抹纤细的背影上。

以前魏姩也很喜欢荡秋千，那日去魏府找染霜花，她便是靠在秋千架上，一派安逸淡然的样子。

褚曣浓眉拧起，心头的疑云逐渐浓郁。

但霍林还未查明她的身份，他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

褚曣收回视线，正要转身离去，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他急忙侧头，就见一抹身影从秋千上落了下来。

来不及多想，褚曣的身体比脑子还快，在魏姩掉落在地时伸手接住了她。

魏姩惊疑未定，楞了一瞬后连忙推开褚曣，跪倒在地。

“臣女不知殿下在此，请殿下恕罪。”

褚曣深邃的眸子扫了她一眼，随即拂了拂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

“起来吧，以后小心点。”

说完后，他走到秋千旁，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秋千架，露出一抹怀念之色。

魏姩定了下神，缓缓站起，强行压下了满腹了杀意。

她正不知是否要离开时，便听到褚曣低沉的声音。

“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很喜欢荡秋千。”

魏姩怔楞了一瞬，随即觉得有丝诧异——没看出来楚含烟也喜欢荡秋千啊。

但把堂堂太子晾在一旁终归是不好，魏姩浅笑了一下，道。

“此乃臣女之幸。”

褚曣目光稍移，见她一副恭敬的样子，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方才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和眼前这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女子说说魏姩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她总能让他想起魏姩吧……

见褚曣不再说话，魏姩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森严的守卫，手心几乎要被自己掐出血来。

如若不是还有靖瑜，她必定此刻便扑上去和褚曣同归于尽。

魏家上下八十七人的在天之灵，还等着他的鲜血告慰！

“臣女告退。”

最终，魏姩还是只能沉吸口气，攥紧双拳缓缓离开了。

褚曣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回头。

……

晚间。

楚含烟坐在自己寝殿的梳妆台前，神色冰冷。

春意瞥了一眼，又小声道。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