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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心是什么做得

盛嫣这一觉睡得很久，打从门窗被封了之后，她就不记得过去多久了，开始还有灯烛可以点，后来灯烛烧完了，屋子里便彻底黑下来，完全分不清楚昼夜。

她试图靠宫人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可直到肚子饿得彻底扁平下去，都没有食盒送过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得皇帝待见的后妃尚且会被苛待，何况她这个奴婢。

这些饭食，怕是有人打算替她省下来了。

她靠在床头，在周遭浓郁的黑暗里，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她的呼吸，若是没这点动静，她连自己的存在都要感受不到了。

怪不得冷宫会有那么多人是疯子，原来彻底的孤寂是这种滋味。

这么呆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服软呢……

盛嫣甩了甩头，将软弱的念头抛了出去，不会有那一天的，秦渡忽然间又发作，手段这么激烈，应该是不得不放她出去了。

忍一忍吧，再忍一忍就好了。

她蜷缩进被子里，可偏殿的阴冷仍旧宛如附骨之疽，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她，这薄薄的被子毫无抵抗力，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吹走。

真冷啊，可她的眼皮却在发烫。

她更紧地蜷缩起来，一下一下搓着手试图取暖，可手指却已经麻木冷硬的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一样。

冷不丁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淌了出来，她一怔，十分迟钝地意识到她把自己的手抠破了，血流的不少，伤口应该很深，却奇怪地感觉不到疼。

她默默地摩挲了一下，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忽然一声巨响，偏殿门不堪重负地“吱呀”一声响，盛嫣顿了顿才敢确定这声音是从门口传过来的。

有人来了。

她僵着身体坐起来，正要去找衣裳，一盏灯笼由远及近，而提着灯笼的人一身明黄，即便是夜色昏暗，也难掩他一身凌厉。

秦渡。

盛嫣怔怔看着他回不过神来，他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很惊讶吗？你不是笃定了朕不得不放你出去吗？”

秦渡开口，说话间已经越走越近，很快进了内室，抬手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

“朕亲自来告诉你敕令，不高兴？”

他这副样子，盛嫣便是心里真的松了口气也不敢露出丝毫，她拖着僵硬到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出了被子，屈膝行礼。

秦渡却仿佛没看见，由着她不受控制的颤抖，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以为，朕为了顾全大局，就不得不饶过你这一回？”

盛嫣自己站了起来，垂眼看向秦渡，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冷漠。

她默默抠进了手背上被自己不小心碰出来的伤口，痛楚迟钝地涌上来，慢慢压住了侵入骨头的冷意。

“若是皇上如此不情愿，年节之事，大可以命四妃协同，也不是非奴婢不可。”

这种时候还要针锋相对，蔡添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恨不得进去捂住盛嫣的嘴。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谢姑娘是图什么，示弱而已，有那么难吗？

不示弱也就罢了，难道连不说话也不会吗？何必非要激怒皇帝？

皇上还喝了酒，要是酒劲上来……

里头一声巨响，是凳子被秦渡踢翻了，秦渡果然被激怒了：“明知道软肋捏在朕手里，还要如此，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盛嫣一惊，声音不自觉一颤：“你应了我会放我出宫的。”

秦渡凉沁沁一笑：“朕金口玉言，当然不会出尔反尔……可你出宫去哪呢？若是你谢家人不小心死绝了，你还出宫做什么？”

一股凉气自脚底窜上来，盛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明知谢家于国有功，你还要为了悦妃拿他们来威胁我？”

“于国有功？”

秦渡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谢家的功劳就是对他赶尽杀绝吗？

盛嫣还真是恬不知耻，若是他当真要追究，眼下谢家九族，都已经成了白骨，还轮得到她来质问自己？

他眼神发冷：“他们现在不过是滇南的苦力，便是朕不下旨，都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

盛嫣心口被狠狠一刺，她打听过很多滇南的事，的确是不宜人居，她的父母兄长自小生在京都，也不知道得多辛苦才能适应滇南的气候。

“盛嫣，别和朕讨价还价，你没这个资格。”

盛嫣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管是冷还是疼都察觉不到了，只剩了心口那跳着的东西沉沉地往不见底的深处坠下去。

“是不是我认错，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秦渡垂眼看下来，似是在欣赏她出现了裂缝的骄傲，许久才开口：“兴许吧。”

盛嫣苦笑了一声，将她逼迫得这般厉害，却连个明确的回答都不愿意给。

秦渡……

她垂下眼睛，直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她才哑着嗓子开口：“奴婢错了，以后……”

“不必在朕面前说，朕会给你个机会，当面告诉悦妃。”

盛嫣僵住，秦渡比她想的还要不留余地。

“怎么，不愿意？”

秦渡蹲下来，抬着她的下巴逼她仰头：“你是想让朕再威胁你一遍？”

盛嫣闭上了眼睛：“……愿意。”

秦渡这才满意，抬起拇指将盛嫣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血一点点擦干净：“这才乖，盛嫣，你现在只是个奴婢，要永远记得这一点。”

他将人抱起来丢上床榻，栖身压了上去。

盛嫣扭开头：“奴婢许久不曾沐浴……”

“朕不在意。”

盛嫣抓住了他的手，没心思再找借口：“请皇上去娘娘们那里吧，奴婢今天不愿意。”

秦渡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不愿意？”

当初爬齐王的床费尽心思，到朕这里，就是不愿意三个字……

好，好得很！

他低头啃咬般狠狠亲了盛嫣一口，浓郁的酒气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可他的话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朕若不是因为醉酒怕伤了她们，你以为朕会愿意动你？盛嫣，朕也是早就腻了你了。”

盛嫣浑身一颤，喉咙陡然间被堵住一样，又酸又涨，再没能说出话来。

她默默闭上了眼睛，秦渡，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第39章记得你的身份

夜半时候秦渡走了，盛嫣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屋顶发呆。

秦渡这一来，地龙也通了，木板也卸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可盛嫣却清楚的知道，不一样了，她的心口有个大洞，哪怕偏殿再温暖，也仍旧有凉意不停地渗出来。

冷，很冷。

她再次蜷缩进被子里，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秦渡回了正殿却没能再睡着，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过后，盛嫣就绝对不可能再变回之前的盛嫣，可本该高兴的事，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可能是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吧。

他靠在软塌上发呆，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手上，刚才偏殿虽然光线暗淡，可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盛嫣的手脚都肿了一圈，被关起来两个月，她就生了冻疮。

还真是娇气，有那么冷吗？

他嘁了一声，翻身上床闭眼睡了过去。

蔡添喜熄了灯，悄声往外走，冷不丁想起来正殿那边没点熏香，匆忙折返，可远远就瞧见秦渡站在廊下，身上连大氅都没披。

他唬了一跳：“哎呦，皇上您怎么这副样子站在外头？这天寒地冻地，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他慌忙取了衣裳来给秦渡披上，冷不丁碰到秦渡的手，被冰的一哆嗦：“这么凉……太医，快去请太医。”

秦渡皱眉：“别大惊小怪，朕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何至于要动用太医？”

蔡添喜十分愁苦：“圣体尊贵，哪容得了闪失？您就是为了天下人也得保重啊。”

秦渡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抬下巴：“啰嗦……罢了，听你的吧。”

蔡添喜忙不迭让人去传太医，可不等听见脉象如何就被秦渡打发了出去。

他一宿没睡安稳，第二天伺候秦渡起身时见他并没有着凉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上手接了宫女的活计伺候秦渡，却陡然想起来盛嫣，昨天那一遭她应该是被解禁了，怎么今天没来伺候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瞧见任何一个影子像盛嫣，不由抬头看了眼秦渡，对方似是根本没察觉到该来的人没来，脸上毫无表情。

蔡添喜也不敢多言，跟着秦渡去上了朝。

因着前阵子秦渡拿后位做过饵，眼下世家便紧咬着不放，礼部几乎每日里都要上折子请求立后。

秦渡拿明年的春闱之事暂时搪塞了过去，萧家又参了荀家几桩罪责，说荀家卖官鬻爵，徇私舞弊，两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明明是文臣，却几乎要大打出手。

秦渡冷眼看了会儿热闹，并没有做和事佬，反而命大理寺去严查，一副偏颇萧家的样子，萧家似是也这般觉得，这才消停下来。

可荀家却追着到了御书房，痛陈萧家嚣张跋扈，私占田产等等，一副要和萧家死磕到底的架势，秦渡周旋几句，最后无可奈何似的，也让刑部去查了萧家。

等将两家的人都打发走，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后宫的事果然会牵扯前朝。

他甩甩头，不愿意再想，蔡添喜小声提醒他：“您今日说要去昭阳殿用早膳。”

秦渡顿了顿，抬眼看向御书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