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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她那双波澜无惊的眼眸，心痛到无以复加。

“棠儿，我不想失去你。”

顾枝没有回答，封翊便知道了她的意思，他手中的力道一点点松了下来。

他低下头，怅然若失离去。

背影消瘦孤寂却匆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眉梢轻不可见地蹙了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长吐出一口气来。

封翊如今这么卑微求她，她完全不动容吗？不，还是有所触动的。

她的心总归不是铁做的。

过往的伤痛是真的，过往的爱意也是真的。

每一幕都清晰印在她的脑海中，封翊每回忆一次，她又何尝不是跟着回忆一次？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有些错误一旦酿成，是无法挽回的。

所以每次当封翊提及曾经的美好时，顾枝便会强行让自己去回想着这三个月来他对自己的每个冷漠之举。

这样，才能让她的心狠下来。

才能让她做到一如既往毫不动摇拒绝他。

回到屋内。

顾枝怅然若失，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思绪来。

眼前一会儿浮现的是封翊失魂落魄的模样，一会儿又是他这三个月的决绝。

窗户传来叩叩两声。

“公主？睡了吗？”

是蒲察晟的声音。

顾枝一怔，忙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蒲察晟正站在门口。

“你不是……”和拓跋铃在一起吗？

后面的一句话没能说出口，顾枝及时改了口，转而问道，“怎么了？”

“我听说公主回来时，封翊又来找你了？”蒲察晟担心地看她。

顾枝点点头，不甚在意：“是，但我已将人打发走了。”

蒲察晟当即露出懊悔之色来，“今日是我失职了。”

听见这话。

顾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笑了笑：“无妨的，我那话不过随口一说，区区一个封翊，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随口一说？”蒲察晟神色僵住，眼眸深处透出一抹受伤之意来，“那公主所说的要我住进公主府来，也是随口一说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抹细小若微的委屈。

顾枝心下一愣，正要解释，却在他的腰间看见了那枚狼牙项坠。

他还是收下了拓跋铃送他的项坠。

顾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将原本想要解释的话咽了回去，只道：“没错，我确实是随口一提，阿晟，你是堂堂辽北大将军，总不能真的只给我当贴身侍卫，再说了，你如今已经及冠，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住进我公主府，被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公主这话是何意思？”蒲察晟拧起眉头看她。

第34章

顾枝神色未变，目光从他腰间的狼牙项坠掠过。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要与拓跋将军议亲，住在我公主府到底是不妥的，即便我们自小一起森*晚*整*理长大，如同亲姐弟，到底也是男女有别，到时引得你与拓跋将军有误会，难免麻烦。”

她话出口，自己却莫名察觉出一抹酸气来，她懊悔地攥了下手，眼里有些慌张，像是生怕他多想似的多看了一眼。

然而蒲察晟向来一根筋，此刻看起来并没有想别的，因为他神色怔怔，只注意到了一个重点，抬眸定定望着她：“在公主心里，我们如同亲姐弟？”

“自然。”顾枝没有多犹豫点下头。

可不知怎的，蒲察晟却因她这句话突然生了气，他冷下脸来，扔下一句“可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当成姐姐！”后直接大步流星离开。

直到蒲察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公主府大门，顾枝也依旧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

他说他从未将她当成过姐姐，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意，对他来说只是职责所在吗？

因为她是公主，所以他才不得不陪同她，保护她。

这样想着，顾枝的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堵，蒲察晟的话让她直接将封翊的事抛之脑后。

如果说封翊的背叛让她感觉心痛难忍，可如今她放下了也就翻篇了。

但蒲察晟不同，她从来没想过蒲察晟有一天要离开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蒲察晟根本就不曾将她当做家人过，这一点远比封翊的背叛来得更让她难受。

鼻腔酸得很，顾枝转身回房，正要关门。

“公主公主！”

阿骨朵却匆忙而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吃食，她看了看周围，有些疑惑：“蒲察将军呢？就走了吗？”

“不要跟我提他。”顾枝正气着，声音也冷了不少。

阿骨朵一愣，似乎察觉到什么，“公主，你与蒲察将军吵架了？”

顾枝避而不答，只望着她端过来的吃食，“这是什么？”

“城西糖水铺的银耳莲子羹。”阿骨朵回答。

顾枝神色霎时好转，接了过来，回房在桌边坐下开始吃起来，心里的气也跟着减轻，她赞许地看了眼阿骨朵：“阿骨朵，你今日是有何事想提吗？怎么突然跑去城西给我买这银耳莲子羹了？何时去买的？”

这银耳莲子羹是中原的吃食，开到辽北来盛极一时，但那掌柜的每日做的不多，因此难以排队。

顾枝难得吃甜食，不过这家铺子的银耳莲子羹倒是例外。

但身为公主，她喜欢的吃食不能多吃，只能偶尔尝尝。

如今已经好几个月未曾尝过了。

阿骨朵却神色尴尬地告诉她：“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去买的？”顾枝不解问到。

阿骨朵的脸色更尴尬了，犹疑片刻还是开了口告诉她：“是蒲察将军买的，他过来时便提着莲子羹，但一路过来天气暮冷，莲子羹冷了，将军就让我去厨房热热再给您端过来。”

第35章

顾枝刚送入嘴里的银耳莲子羹突然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

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顾枝没有说什么，神色复杂盯着手里的莲子羹，最终却并未放下，只默不吭声一口一口喝完了。

只是，喝了莲子羹是一回事，生气又是另一回事了。

女皇为拓跋将军一家归城举办庆功宴。

顾枝在宴会上跟蒲察晟碰见，蒲察晟只恭敬地行了礼，便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不说，顾枝也闷着气，神情冷淡。

两人就这么分开相对而坐。

顾枝才落座不久，便看见拓跋铃径直坐在了蒲察晟的身旁。

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向来不善言辞的蒲察晟竟然同她相谈甚欢，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看得顾枝莫名更心堵。

女皇到了后，笑吟吟询问：“拓跋将军，你们一家年年守卫边境，屡屡建功，我们辽北有如今的安定，你们拓跋族功不可没，这次听说就连拓跋铃都能独自领兵打仗了，朕定要大赏，想要什么尽管提！”

“陛下，这是我们拓跋家该做的。”拓跋铃的父亲连连拱手谦虚。

女皇摆摆手：“莫要推辞，拓跋铃，你来说，想要什么？”

“既然陛下说了，那铃儿就直言了！”拓跋铃甩手大方站起来。

“但说无妨，是要宅子金银，还是要定亲娶夫，朕都应允！”女皇心情极佳，大手一挥，满脸慈爱看向拓跋铃。

话音落定，拓跋铃笑了起来，目光悄然落在一旁的蒲察晟身上。

顾枝耳边倏然响起拓跋铃说要与蒲察晟成婚的话来，不觉手捏紧了酒杯，力道也跟着收紧。

“公主，酒洒了。”阿骨朵小声在旁边提醒。

顾枝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酒杯放下。

聚精会神望着前方，等待着拓跋铃说出口的要求。

而此刻，拓跋铃的要求传来：“陛下，铃儿想要蒲察晟将军……”

话才说到一半。

只听有东西掉地的声音骤然响起，也打断了拓跋铃求赏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来。

顾枝强作镇定将酒壶拾起，坦然道歉：“抱歉，本公主手滑，不小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