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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死讯的那一刻，第一次尝到了锥心蚀骨之痛。

自此，后宫中多了许多与先后相像的女子。

五年后。

大选之日，帝王靠在龙椅上垂眸不语。

直到一名与先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进殿，唤了一句

“陛下，万福金安。”

大殿之上，帝王蓦然抬头，幽深的双眸在对视间刹那失神，茶盏碎了一地。

帝王失魂落魄呢喃唤了一句:“宁宁。”

裴欢颜死了。

她这些年忧思过重，早就病入骨髓，药石罔医。

被周云礼罚入孤山寺后更是连药都断了，最后吐血而亡也是自然而然。

但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死后灵魂竟没入地府，而是回到了皇宫。

甚至一直飘在周云礼周围，不能离他三丈。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已对他没了一丝留恋，却又为何被绑在他身边。

裴欢颜看着御案前的英俊男人，皱紧了眉头。

周云礼正认真的批阅奏折，浑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息。

她能看见他，他却瞧不见她。

她死去的消息还未传来。

此时，他连她死了都不知道。

裴欢颜百无聊赖的绕着周云礼转圈圈。

她和这个男人做夫妻整整十载，从嫁给他做王妃，到成为皇后。

从只她一个人，到后宫越来越多的妃嫔。

她对他的爱也被一点点磨平。

而她孩子的死，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跪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周云礼废后，却被他打入冷宫。

可就算到了冷宫，还是不得安宁。

柔贵人小产，周云礼怪到她头上，将她罚入孤山寺，不闻不问。

只裴欢颜没想到的是。

在孤山寺的那三月，是她嫁给他以后过得最平静的日子。

突然，一旁的西洋钟响起。

裴欢颜瞥了一眼时间，指向十一点。

周云礼又废寝忘食批奏折了。

他是一个好皇帝，恩威并施，为国殚精竭力，可他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收回视线，裴欢颜习惯性开口劝诫：“陛下，该休息了。”

可周云礼没有反应。

裴欢颜才反应过来，他已听不见她说话了。

她自嘲一笑。

就算她还活着，他也不会听她的话。

这时，周云礼贴身太监周全端着一碗羹汤进来，提醒道：“陛下，夜深了。”

他弯着腰将羹汤呈到周云礼面前：“陛下喝了吧，不然您又该胃疼了。”

周云礼时常会废寝忘食处理公务，落了胃疼的毛病。

这汤是裴欢颜当年专门翻阅医书，为他调理的养胃汤。

周云礼只瞥了一眼，脑海中一瞬闪过裴欢颜的身影，便厌恶地说：“往后不必再给朕了。”

周全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将汤又端了回去。

殿内寂静片刻，又一个小太监通传道：“陛下，皇贵妃娘娘身边的春茯来报，说皇贵妃娘娘心口痛。”

周云礼笔一顿，随即大手一挥：“摆驾嘉兴宫。”

裴欢颜又跟着周云礼，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嘉兴宫。

嘉兴宫是后宫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一草一木皆贵重。

殿门前，皇贵妃沈芃芃一袭胭脂色的石榴裙，姿容妩媚。

沈芃芃是两年前周云礼下江南体察民情时带回来的女子，短短两年，便晋为皇贵妃。

裴欢颜看到周云礼温柔的将沈芃芃扶起，握着她的手走向殿内。

沈芃芃媚眼如丝：“陛下，臣妾特意为您准备了一首新曲，可要听听？”

周云礼揶揄道：“爱妃不是心口痛吗？”

沈芃芃嘴角含笑，拉着他的手覆上她的心口：“陛下给妾身揉揉……”

裴欢颜第一次见到两人私下相处的画面，不由自嘲。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腔调。

她再也看不下去，飘到殿外。

便听周全叹了一口气：“唉，那汤陛下一口都没动……”

另一个公公凑上前，面色隐晦：“周公公，三个月了，陛下都没再提起一句皇后娘娘……”

周全望着孤山寺的方向，摇了摇头：“看来陛下是彻底忘了皇后娘娘了。”

第二章

裴欢颜没想到自己都变成鬼了，还是能感觉到心口传来阵阵疼痛。

她尸骨未寒，周云礼却与美人共度良宵。

想来若是知道自己死了，恐怕他还会高兴吧……

翌日，养心殿。

裴欢颜又看着周云礼处理政务，直到周全进来禀告：“柔贵人求见。”

不一会，柔贵人便在周全的引领下进殿。

她一袭素雅襦裙，盈盈一拜：“参见陛下。”

周云礼抬头：“柔贵人找朕何事？”

柔贵人面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还是因三个月前的小产而身子虚弱。

她柔柔开口：“陛下，妾身想问问您，皇后娘娘如今在孤山寺如何了？”

“爱妃先起来。”

柔贵人眼泪“唰唰”落下：“您不告诉妾身，妾身便不起，您答应过妾身，会为妾身的孩儿报仇的，可您只将她罚出宫去，陛下偏心。”

周云礼面色沉下来，不容置疑道：“此事朕自有分寸。”

屋内气氛恍若凝固。

柔贵人不敢惹怒他，只好讪讪告退。

裴欢颜跟着飘了出去，但没多远，又被三丈的距离拉住。

飘回养心殿时，却在一个小角落听到宫女的议论。

“皇后娘娘如今都已远离皇城，柔贵人怎还不肯放过娘娘？”

“后宫争宠惯用的伎俩罢了，就连上次柔贵人小产，也是因她在路上滑了一跤，孩子保不住，怕陛下怪罪，才说是皇后娘娘动的手脚，可没想到皇上连查都不查便将皇后娘娘送出了宫！”

一个宫女有些难过：“皇后娘娘要回来可就难了。”

“其实我觉得对皇后娘娘来说，出宫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

“因为皇后娘娘是心灰意冷了。”

裴欢颜怔然抿唇。

是啊，她心灰意冷，连这些小宫女都能看得出，偏偏周云礼看不出。

又过两日。

周云礼下朝后回宫，裴欢颜跟着飘在身后。

一路上，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或是向周云礼请安，或是给他送汤。

裴欢颜知道这些妃子本意是邀宠，平日里她掌凤印时，这些妃子都规规矩矩。

不过现如今……周云礼雨露均沾，对此或许是享受的。

正当她这样想时，便听周云礼怒道：“宫人是怎么管事的？”

一两个还觉着新鲜，看得多了，便觉得烦了。

周全连忙恭身请罪：“回禀陛下，如今是皇贵妃打理后宫，许是……皇贵妃平日里缺乏了威信。”

他心中却想着：皇后娘娘出身名门，又为您殚精竭虑，自然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皇贵妃不过一个戏子，除了会讨您欢喜，怎么会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