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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桑雪有些拿不准他的目的：“你确定不会出尔反尔？”

“自然。”

陆西楼这回倒是很干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桑雪不信他，他上回就是糊弄她上床答应了她，结果还不是出尔反尔：“立字据？签字画押？”

陆西楼被她这小心眼噎得肝疼。忍了忍，点头：“可。”

“那你现在写。”

陆西楼还真就现场给桑雪写了一份字据。为了取信，他还特意用了自己的私印，盖上了印鉴。桑雪将签了字的字据拿在手上，难得有点懵：这就成了？怎么回事？

“姝儿，我签了，你得答应我，之后不要再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拿到了东西, 两人彼此都有些沉默。

无论是陆西楼还是桑雪，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次协议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西楼从未有过这样又酸又涩又充满征服欲的感受, 或者说他的征服欲从来没有放在一个小女子身上过。此时仿佛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时候的手，推着他必须做些什么事，去获得桑雪的青睐。

盖因自幼天资远超一般人, 出身正统，善察人心，偏偏又生得一副好皮囊。陆西楼前二十四年的人生中, 除了在生父的跟前不受待见，其实做任何事都是信手拈来。哪怕沦落到低谷, 也多了去的能人异士愿意为他鞠躬尽瘁。这是头一次, 遇到一个不拿他当回事的人。

“答应了我，你就一定要做到。”对桑雪，陆西楼总有一种抓不住的危机感。桑雪身上有着很难用言语描绘出来的奇怪洒脱, 仿佛在意很多事情, 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姝儿，我不希望之后我们再为同样的事闹。”

桑雪看了他一眼, 很想说那可不一定,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但此时此刻，自然是点头答应。

陆西楼见她点了头, 心却没有因此而定下来：“亩产量是多少？”

“嗯？”桑雪以为他不在意呢, 笑了笑, “我还以为殿下你爽心豁目，不在意这些小事呢？”

陆西楼没笑, 只是看着她。

桑雪开了个玩笑他没应茬，便也不打哈哈了：“我的第十一代种, 普通的农田也能保证四百市斤的产量，经过去年的调整，第十二代种基本维持在四百三十市斤。若是能添加特殊培育的农肥辅助和科学的种植方式，还能再往上翻三成。这是在凉州境内的，这样的良种换到更适宜农作物生长的江南，辅之以更肥沃的农田，能在这基础上再翻一倍半。爷你说，亩产量是多少？”

这是在古代没有配料科学的肥料生产基础下，若是能配备后世肥料和农药，产量就不止是数目。正常来说，以桑雪改进良种迭代到十二代，完全能达到后世亩产八百至一千斤的产出了。

陆西楼心口巨震，半天没有再开口。

“何为科学的种植方式？”农肥陆西楼自然懂，种花有花肥，种作物自然有农肥。只是这科学的种植方式不曾听说过，这又指的是什么。

“是一种人工干预的种植方式，靠天吃饭太看运气。”桑雪说到专业领域周身都散发着光芒，冷静且言词清晰，“人若想获得非自然条件下稳定的产出，自然需要逆天改命的努力。没有的东西需要创造，好的东西需要极大程度上的保持，这就是科学的种植方式。”

桑雪说的玄而又玄，没接触过农学的不一定能听得懂。但陆西楼这强大的理解能力，他听懂了。

正是因为听懂才越发的沉默。因为这种产量在现今的大庆是不可能的。

“如何能证明？”

桑雪歪了歪脑袋：“不需要证明，秋收的产量就是最好的证明。”

陆西楼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姝儿可知你透露出这样的东西，稍有不慎，后果有多严重？若是今日你遇到的不是我，你可想过自己的结局？”

若桑雪说的没有一句虚言，那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考量。

桑雪自然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她拥有的超时代科学技术和知识，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遇到有仁善之心眼光长远的好人，她才有可能获得想要的。遇到的是心怀不轨目光短浅之人，她的结局不外乎被关在庄子上，被人当做牛马一般驱使着种一辈子的田。

但桑雪其实更明白，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她不可能藏一辈子。今年的秋收一起，给她农田里当佃户的韩家军就应该有所察觉。他们里头若有几个懂农业行情的，估摸着就该捅出来了。

桑雪本想徐徐图之，左思右想，突然惊觉了自己的天真。

她一直以为，事先说好，将来王家能功成身退。但桑雪忽然意识到，历史上上位便斩杀重臣的皇帝不在少数，其中不乏明君。并非是帝王本身背信弃义卑鄙小人，而是为了维护皇权不得不做。例如历史上文景之治汉景帝的捧杀，宋高祖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不同的处理手段，一样的核心思想。

桑雪不确定陆西楼是哪种处理方式，铁血还是怀柔。

但肯定的一点，王家跟陆西楼绑定得这么死，陆西楼许多暗地里的所有行动都对王家公开，纠缠太深。换言之，即便桑雪跟陆西楼没有□□关系，陆西楼也不会轻易放过王家。

兴许有了这层□□关系，两人之间有了孩子的羁绊。陆西楼将来在登顶帝位时，还会留有一线。毕竟有了孩子，从古代的礼法上来便算作是一家人。这也是为何诸多世家在与陆西楼合作时，得到了允诺，还是会将女儿送进陆西楼后院的原因。

姻亲关系加上血缘关系，才是父系权力结构下最稳固的存在。

王家较之其他家族好的一点就是王家人少，暂时不会出现令当权者忌惮的情况。可一旦王玄之娶妻生子。王家人多心杂，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意识到这件事时，桑雪才意识到现在是个好时机。与其到时候被陆西楼拿捏，不如她占据先机，以此来先跟陆西楼谈好条件。

“自然是想过。若没想过，今日你便不会看到这份计划书。”

桑雪歪着脑袋看向他：“爷，你打算拿什么来换？”

陆西楼看着她，也学着她的姿势歪着脑袋，“这取决于你想要什么，也取决于我亲眼看到成果。”

陆西楼曾答应过她，将来他荣登大宝时允许王家功成身退。王家不求显赫的未来，只想在这世道上平安地保全自身。但口头的这种保证其实很缥缈。

桑雪想了想，旧事重提。

陆西楼抿了抿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在姝儿心中……我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

“这不是爷才出尔反尔过？”桑雪忍不住讥讽道，“爷如今在我心中的信誉已经降低了一大截。我不得不再三地确认，你将来不会突然否认承诺。”

陆西楼被她气笑了。他除了在放她走的事上含糊其辞，何时失信过？

“你放心，我曾答应过你的事情，绝不会食言。”陆西楼松开她的手，坐直了身体，“不过姝儿，既然你我已经开诚布公到这地步，有些事也需要提前与你明言。”

陆西楼原本觉得与隋家姑娘的婚事不必与桑雪说，如今却明白了一件事。他认为不重要的，或许桑雪很在意。他从未有过将心中的思量与一个小女子诉说的经历，更不会将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拿出来掰扯。此时开口有些艰难。顿了顿，他才言简意赅地将大致的情况说与桑雪听。

桑雪眨了眨眼睛，先是呆滞了好一会儿。

她仰着脸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开口的陆西楼。突然听他说这些，她冷不丁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但等反应过来，桑雪的心里涌动了一种怪异的感受——陆西楼是在提前与她表明态度。

“……也就是说，我需要以后收敛一点？”陆西楼的后院不可能没有主母。桑雪早就预料到他会另娶，花氏进门的当日她就已经清楚。不可否认，哪怕早有心里准备，在听到这件事既成现实，她的心中有一丝不舒服的情绪，毕竟这人目前来说还与她有着亲密的关系。

只是桑雪也不是真单纯恋爱脑，觉得一个未来的帝王当真会为了私情冲昏头脑，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对比出身低微些的主母，出身高贵的主母总是会让人头皮发麻。

“并非。她再显赫，也管不到你头上。“

陆西楼倒也没有贬低隋家女的意思，但这位隋家女进门，比起身为陆西楼妻子，她更多的作用是作为萧宅主母的身份。

“你依旧可以做你的事，只是告知你罢了。”

桑雪：“？？？”

陆西楼从衣架上取下外衫，披到桑雪的肩上，并未对此做出过多的解释。

但陆西楼无声的态度，桑雪却莫名其妙地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新主母可能是他拉拢势力而送进来的又一个筹码，但这位的价值已经事先谈妥了。

“我的原本要求，就是我和王家的独立与自由。不过既然已经与你有了五年之约，自然也就换一个。”

桑雪笑了笑：“两个孩子，儿子给你，女儿给我。”

陆西楼神情骤然一紧绷，眼神锐利起来。

桑雪却不怕他：“我说过的，你一个我一个，并非开玩笑。”

“姝儿，没有定论的事不要事先将话说得太死。”陆西楼难得感觉到束手无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