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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活泼的小姑娘，在进了鸦雀无声的法庭那一刻，还是多少有些紧张，脑后的马尾辫不再甩起，而是直愣愣地垂向地面。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胸前衬衫的领口，手心的汗水打湿了胸前的布料。

她拘谨地坐上了证人的席位，被告席上，钱明依旧对她虎视眈眈，尽管曾美尽力不往被告席上看，但还是抵不过钱明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的视线。

小姑娘攥紧了拳头，手里捏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摩擦着，感受着指腹传来发丝交错间咯噔咯噔的感受，才算找回了自己。

她求助一样望向了穆允晓的方向，穆允晓只给了她一个“OK”的手势，多了什么也做不了。

倒是曾美的同学，都因为曾美的这个动作，把视线投向了穆允晓。

穆允晓也只不过微微一笑，算是跟她们打过招呼，然后在众人的各异神色中，淡漠地望向了正在激烈交锋的庭上。

后来季斯年给穆允晓讲起这件事的时候，评价只有一个——

“非常的都市丽人。”

然后被穆允晓掐了一下腰侧的软肉，再被季斯年一把揉进自己怀里。

“按照你的说法，钱明只是建立了网站，但是制作这个网站的目的，你们其实都是推测，对吗？”钱明的辩护人，那个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律师，慈祥地望着曾美，问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是，他那个网站，就是为了传播女生的隐私视频。”曾美反驳得很坚决。

“是这样吗？你们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你自己上网看看那个网站的内容，你就知道了。”

“不不不，这个网站现在是什么内容和我的问题并没有关系，只能够证明这个网站现在的用途。但并不能证明我的被告人建立这个网站的初心，至于这个问题，稍后我也会给你解答。”律师不急不躁地将手掌往下压了压，视线转向高居审判席的法官，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也就是说证人并不能够证明我的被告人，建立这个网站的主观目的就是为了传播淫秽视频。”

“你……”

无视了曾美开始泛红的脸，律师又看向了原告席上的检察官们，“那么根据法律上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各位检察官想要指控我的被告人具有建立网站，用于传播淫秽视频的故意，显然是立不住脚的。”

庭上的检察官们变了脸色，就连法官也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但律师谨守着法庭的纪律，话也并不算多，想让他闭嘴也做不到。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坐在穆允晓身边的几个女生也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一旁的季斯年冷着脸，不笑的时候，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

几个小姑娘不敢去打扰他，于是悄悄凑过头，拉了拉穆允晓的衣袖，“姐姐……姐姐……”

穆允晓分了点目光给她们。

“他们刚刚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站不住脚？他这个网站都已经那么明目张胆了，上面的内容他们都看不到吗？”离穆允晓最近的一个女生悄声问。

“旁听席不要交头接耳，”法官威严发声，“不想听就出去，不要扰乱法庭纪律。”

“……”

“……”

花栗鼠一样探头瞅着穆允晓的几个女生赶紧坐好，睁着一双双懵懂又清澈的大眼睛，趁着法官没注意到她们的时候，往穆允晓这边瞟一下……

再瞟一下……

穆允晓实在受不了这种类似于“求知若渴”的眼神，于是往她们那边稍微歪了歪身子，手张开挡了一下嘴巴，“这是个组合拳。”

的确是个组合拳，也是辩论时常用的套路。

将一套逻辑拆分成数个问题，一个一个加以证明。只要对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掉进问题的陷阱里。

放到这个案件中，律师想证明的不过是在建立这个网站的初期，钱明并没有打算用它来进行违法行为。

之后虽然网站上出现了淫秽视频，但钱明作为网络的监管者，已经尽到了相应的管理义务。只是碍于网络的传播速度和海量的信息来源，致使钱明的监管在这些大量的外来信息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最后造成了这些视频和信息在网站上大肆传播的恶劣后果。

从始至终，钱明并没有主观上传播淫秽信息的故意，主观条件的不满足，会造成对钱明最终无法定罪。

至于这个网站后来被关闭，亦或者有别的处置后果，对于钱明这种计算机高手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损失。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走出这个法庭，已经熟悉这种网站的运营规则的钱明，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建立自己的桃色帝国。

法官和检察官当然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果然律师还在继续顺着穆允晓说的逻辑往下问。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网站的？”

曾美吃了一次亏，对于这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律师，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我……偶尔有一次听到我们学校的男生聊天，说起来的……”

“也就是说……是偷听来的咯。”

“也不算是偷听……”曾美后背毛毛的，赶紧辩解。

“请证人注意，在刑事诉讼中，偷听来的证据，不能算是做证据。”律师根本不给曾美时间说完，笑眯眯地打断了曾美接下来的话。

“我天，卑鄙。”尽管临来之前，穆允晓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种跟自己无关的案件生气，此时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引得旁边的一群小姑娘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穆允晓只能收起自己脸上的担忧，淡然地摇了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第330章无期徒刑

律师的那句话，明显就是一个内行对外行人的下马威。

实际上，曾美究竟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只不过是得到“该网站的确是淫秽网站”这一信息的途径之一，根本不是这场辩论的讨论重点。

但他却用刑诉法上确实存在的一条规则，唬住了这个并不了解这么多的小姑娘。

果然曾美不敢说话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措地看向了旁听席穆允晓的方向，目光掠过自己的同伴时，眼眶里更是蓄上了泪花。

也许是被曾美这种鹌鹑一样的姿态取悦了，又好像感觉有这个律师在，自己不会有事，被告席的钱明无声笑起来，咧开一嘴发黄的牙，顺着曾美的视线望向了穆允晓，没什么笑意地挑起一边唇角。

最后连法官也看不下去了，一敲法槌，“辩护人注意措辞。”

那律师才算收敛了一点自己的笑容。

后面的辩论听起来实在乏善可陈，每一个问题，几乎都踩在穆允晓的预料上，最准的时候，问题问出来，和穆允晓脑子里想的，只有几个字用的不一样。

法官退庭评议的时候，法庭的气氛稍稍活络了一些，那律师远远跟季斯年打了个招呼，手举了举，冲季斯年挑了挑下巴。

季斯年也不过微微一点头。

曾美早就从证人席上下来了，下来在旁听席哭得梨花带雨。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曾美抓着穆允晓的胳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得往下掉，顾不得整个法庭的人都在往她这边看，“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她哭得很委屈，几个女生有的默默无语，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还有的已经失神地躲到了长椅的另一端，或许是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友。

她们都觉得曾美勇敢。

之前那么多人，只有曾美一个，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学校的好处，口口声声一定要把公平正义找回来。

三年过去了，她们从刚刚踏入象牙塔的无知，到后来的圆滑，只有曾美，还坚守着当时的执着，一定要把钱明送进监牢。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这点执着就如同蚍蜉撼树，曾美自己也被校长叫过去谈话，差点没了毕业证。

就在她们都觉得这一切没有希望，准备就揣着这个秘密离开校园之际，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曾美容光焕发地回来，说这一天终于到了。

与此同时，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