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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然……
你当真那么恨我吗?
可当初是你,十年来一心一意要与我针锋相对,无所不用其极想要与我斗个你死我活……
也是你,不昔暴露豢养死士之事也要坚持在我去皇城之路上拦杀我……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家才会满门没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原本……只要那时你没有对我动了杀意,没有让死士出手,于你不过是贪污之罪,一次小小的打击罢了……
你我之间,谁欠谁的早已说不清了……
可是,若你真是恨透了我,当初又为何不让我被毒蛇咬死?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在我身上洒了雄黄粉……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你也并非完全没有动容是吗……
他想起来,方才叶婧淞来访,满心希望他能要了白榆,至少这样便有了筹码让姝儿不必嫁往西蕃那旮旯之地……
可是他不愿意……
他想,心口处这一刀算是他还给褚承的,只要他愿意回来,他可以不去计较,此生也再不会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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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皎皎银辉施施然从天际流泻下来,照映在红砖青瓦上,点染了一场沉寂的夜。
秀坤宫内偏殿,宫人们已尽数挥退,偌大的殿宇只余下玉案旁静默用膳的两人……
叶婧淞心神不定,眸色闪烁着,时不时抬眼瞥向对面,执着银筷的指节也攥着力……
谢萃恍若未觉,浓密而纤长的眼睫微垂,用膳时优雅至极,举止间淡定而从容。
叶婧淞捣着米饭,忽地瞥见谢萃手腕上一处细小的刮痕,心下微诧,猝然轻声道,“这怎么还留疤了呢?”
谢萃执筷的指节微顿,所有情绪仿佛都隐匿在清冷的面色中。
“不是……”叶婧淞怕她误会,定神解释道,“女孩子留疤不好……”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想,她记得,当时只是有点血印,都没有出血,没想到还留了疤……
当时叶家的人抱得急,她匆忙之中把海棠玉簪塞到布帛里,不小心刮到了孩子的手腕,因为是最后一眼,她便记下了那处血印的形状位置……
每每午夜,便萦绕在她的梦里久久不散……
谢萃注意到叶婧淞方才的异样,看得出来她明显是知道这处刮痕的由来的……
随意瞥了一眼那处刮痕,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到完全漠然,做得到心如止水……
可是这么细末的一处刮痕,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居然会有人记得……
谢萃敛下眸中异色,淡淡出声,“无所谓了。”
叶婧淞面色讪然,平复着心情,尽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轻松,笑道,“那……谢姑娘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呢?”
默了一会,谢萃平静道,“少时沦落风尘,全凭恩客接济。”
叶婧淞指尖轻颤,银筷戛然间滚落在地,击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脆响……
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钻心的痛瞬间侵蚀了五脏六腑……
谢萃似是不解,面色间携着些许疑惑,“娘娘?”
叶婧淞垂首,弓下腰去拾滚落在地的银筷,鼻尖泛酸,缓了缓才敛眸继续开口,只是这次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后来呢?”
谢萃留意着她的神情,轻声道,“后来……,十年乐伶,卖艺为生,勉强糊口。”
酸涩翻滚,眸底仿佛都蓄了一层轻雾,叶婧淞垂下眼睫,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没有问过谢姑娘如何出现在宫里了?”
“宫里将为西蕃使臣设下饯行宴,受友人所托,前来助他一同演乐。”
若是平时,叶婧淞性情多疑,必然会去细究一番,可是如今,她心绪不定,已然没有多余的精力了,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一场虚幻里……
她了然道,“原来如此。”
“姑娘与本宫……容貌神似,实属机缘……,谢姑娘若是愿意,这段时日不如在秀坤宫里住下?”
她笑得亲和,却难掩面容苦涩,“本宫平日里清闲无聊,正缺个搭伴之人……”
秀坤宫的灯笼锦窗外,杏花树下,郁迩和楚翊述并肩立着。
杏花嵌着粉粉的蕊,簇簇相依,散乱分布在皲裂而灰褐的枝桠根节间,月光清朗明溢,舒缓而静谧地泻落在这一方角落。
第76章 破雾(四): 饯行宴
郁迩和楚翊述两人都内力卓绝,尽管隔了些距离,但殿里两人的对话还是清晰落入了他们耳中。
殿内两人已然沉默了,明熠烛光透过窗倾溢出来,楚翊述微微蹙眉,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人,闷闷道,“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梁上君子?”
这样去偷窥……
郁迩微顿,稍稍偏身,若无其事笑道,“庭院深深……,这难道不更像是花前月下?”
“……算了。”楚翊述默不作声迈开步子,幽幽道,“你继续花前月下,我先走了。”
“……”
偏僻幽静的街道上,月色朦胧,地面间两条身影拉得很长。
“叶皇后的反应……”楚翊述沉声道,“实际上已经证实了我们当初的猜测,褚淀并非真正的皇子……”
郁迩颔首,轻声道,“这条路确实行得通。”
走了没过多时,府门便映入眼帘,不过顾府外恰然立了一位不速之客。
江谦已然站了许久了,余光瞥见他们的身影,原本颓然靠墙的身姿也下意识端正起来,ᴊsɢ默然与对他们相视了片刻,轻声道,“回来了?”
楚翊述默不作声看着他,淡声道,“你怎么在这?”
“等你,我们……能谈谈吗?”
江谦默不作声看了郁迩一眼,眸色间藏了些许顾忌。
“不用了,该说的早就说过了。”
两人正欲提步离开,江谦看着他们的方向,纵使友人之间时常夜间叙话,他还是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来,试探道。
“昭哥,你今夜什么时候回府?我等着你……”
楚翊述凝眉,未待开口,便听见身侧人清冽温润的声线,明明带着笑意,却平白让江谦听出几分冷意。
“江谦,西蕃使臣饯行宴的章程细节拟好了吗?”
江谦心下微沉,大纲是拟好了,不过细节……,面色微微有些赧然,“还没有……”
郁迩轻声笑道,“这份章程明日一早我会审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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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
褚承躺在榻上,一整天头脑都是晕沉的,让他更不安的是,内力正在一点点流逝殆尽……
褚郊坐在他身侧,淡声道,“褚淀当初给你吃了软筋散,虽然我有解药可以让你恢复内力,不过这药还是带些副作用,有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
褚承倒是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因为身体不适,一整日都没有进食,这会有饥肠辘辘,声线稍稍沙哑,他道,“有粥吗?”
“什么?”
褚承重复了一遍,“粥……”
或许是此刻头脑实在混沌,疼痛晕沉,身子也柔软无力,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褚淀抱着他喂粥的景象,不由得回味起那粥的滋味……
褚郊默了一会,低声道,“太晚了,外面的客栈应该都打烊了……”
褚承面色间浮现出些许不耐,寒声道,“你不是会做吗?”
“不会。”
褚承意识模糊,只是凭着本能在说话,“你明明……”
给你哥哥做过……
“五哥是想褚淀了吧?”褚郊却打断了他,悠悠笑道,“那次在山林,我见过褚淀亲自下厨的样子……”
当初褚承尚未落马之前,尚且可以狠下心来拦杀褚淀,反倒是被褚淀折磨之后,上次在山林里大好的机会,褚承反而舍不得了……
褚承静了片刻,清醒了一些,“不用拿这些话来刺激我……”
褚郊恍若未闻,轻声道,“褚淀如今正大费周章搜罗你呢,五哥若是真想他,在街上随意转转或许就能被带回去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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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几日匆匆而过,这几日,叶婧淞仿佛是要将这些年亏欠谢萃的通通补上似的,金银首饰,珠宝翡翠,钗环衣衫,面面俱到,全部捧在谢萃面前……
两人之间相处融洽,谁也没有说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最寻常不过的友人,叶婧淞会给谢萃抱怨深宫惆怅,讲述宫中的奇遇秒事,谢萃也会顺着她,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一切都是平淡而安好的……
饯行宴这夜,月朗星稀,云层稀稀疏疏的,偶尔镶嵌着一两颗细碎的星子,竹影摇曳。
罕有人至的廊檐下,褚念姝静静立在那处,枯黄灰褐的竹叶飘飘然落满了台阶,那处已然漫上了青苔,更添寂寥。
丫鬟面露担忧,轻声道, “公主,难道您当真打算要下嫁西蕃吗?”
北楚最尊贵不过的嫡长公主,为什么终身大事还不容自己做主?
褚念姝面色漠然,望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