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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身子与之平视，周身散发着恐怖而冰冷的肃杀之气：“你杀了她，就为了一个王妃之位？”

“是我一时想岔了。”许邀月嗓音轻飘飘的，似是有些害怕这样的伯允之，“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只是想帮你摆脱她，我想为妻，不愿做妾。”

“那就如你所愿。”伯允之垂眸，掩去里头的懊悔与痛色，“主院从此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过，你的职责是帮忙看家护院。”

许邀月终于知道后怕：“你不能将我当作看门狗般锁一辈子！我爹会向皇上参你的！”

伯允之不再理会她，指着院中的一处角落嘱咐张正道：“在那儿给她搭个狗窝。”

“你不能如此对我！瑞王！！！”许邀月喊得声嘶力竭，伯允之连脚步都未曾停留。

凝着翻腾的程海，伯允之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他记得幼时许邀月为他出头，还以为自己心里沉甸甸的感觉是因为许邀月。

直到恢复记忆之后，他才知晓那股爱意究竟来自哪里。

第四十三章

与此同时，程国。

一辆马车沿着官道驶入都城，熟悉的城门与街道令方若晴恍若隔世。

几日的路途劳顿，方若晴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并非是休息一会儿，而是直奔暗室而去。

漆黑的小屋中只有烛火在摇曳，三个不成人形的人被吊在刑架上。

才踏进暗室，方若晴便闻见一股刺鼻的味道，立时蹙起了眉。

对上方若晴的眸子，颓败的程措眼神有片刻怔愣。

“啧。”程措喉间冒出一阵沙哑渗人的笑，“他害死父皇与太子，你还与他相伴在侧，将来到了九泉，你可有颜面见父皇与哥哥？”

方若晴眸光一凛，寒意乍起：“你住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幕后推手！”

“皇妹倒是成长不少。”程措眸中满是讥讽，“其实仔细想想，真正害死父皇与太子的并非是我，而是你们二人的愚蠢，你说呢？”

见方若晴气得浑身颤抖，陆北川冷冷示意侍卫：“别让他如愿死了。”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惨叫，腐肉味直冲鼻腔。

方若晴冲出暗室，扶着墙将胃里吐了个干净。

陆北川担忧的望着她：“要传太医吗？”

“不必。”方若晴顿了顿，“我只是有孕了。”

陆北川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望着方若晴。

方若晴镇定自若道：“是伯允之的。”

心疼的连呼吸都在颤，陆北川如烂泥般靠在墙上。

无力感席卷全身，他有什么资格妒忌，又有什么资格愤怒。

他还欠着方若晴一份情，欠着她两名至亲的血债，连不恨都是种奢望玛⃠丽⃠，更罔论再谈情爱。

程措被陆北川软禁，已经几日不上朝了，百官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愿冒死求见。

陆北川将证据呈上：“程措构陷先太子程华玺，谋害先皇，百死莫赎，不堪为一国之君。”

事已至此，众大臣认为理应从宗室中挑选合适的孩子继承皇位。

堂下为人选争执不休，方若晴身着华服缓缓踏入正阳殿。

大殿中登时鸦雀无声。

片刻的寂静过后，百官顿时炸开了锅。

“公主怎么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摄政王这是何意啊？”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时，陆北川恭敬跪在方若晴身前：“臣，叩请嫡长公主继位！”

陆北川自己扶持了不少势力，再加之曾经楚相的旧部，朝中大半官员都是唯他马首是瞻。

由他开这个头，乌泱泱又跪倒一片，都是附和请方若晴继位的大臣。

站在殿中未动的还有十几人。

一派是以太尉肖复为首，他掌管着军事大权，主张拥立宗室幼子。

另一派以御史池佑为首，他旨在监察百官，豪言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只要继位的不是昏君暴君，谁当皇帝都一样，是以池佑始终保持中立。

方若晴立在大殿上，听着陆北川携部下舌战群儒。

他先从先帝对方若晴的宠爱之情入手，在殿上展开了御园天伦图。

画上正是她幼时在父皇肩上骑大马的场景，论徽帝荣宠，她永远是独一份的。

紧接着又有人搬来史册，一一例举从古至今的女帝贤后，以证明女子也能治理国家。

一名白发苍苍的内侍现身，手握卷轴迟缓的走上大殿。

“赵总管！”老臣们一眼认出，这是自小伺候太宗皇帝的老内侍赵公全。

第四十四章

听得有人如此唤那老内侍，方若晴这才猜到来人是谁。

她对爷爷太宗皇帝都没什么印象，更罔论出宫养老的赵公全了。

直到赵公全宣读了阳徽皇帝的遗诏，方若晴这才明白，陆北川之前的言行，都不过是在做铺垫。

父皇曾说，除了皇位要留给儿子，天下万物没什么不能给她的。

可赵公全正念着的遗诏上说：“若太子程华玺不得继位，则嫡长公主方若晴继女帝！”

见众人一脸难以置信，赵公全将遗诏递上，任由他们传阅：“诸位都是阳徽皇帝一手提拔的重臣，先帝遗诏在此，万望各位大人不要愧对先帝，日后好生辅佐公主。”

朝中老臣对阳徽皇帝的字迹、笔墨习惯了然于心，这份遗诏绝非伪造。

方若晴登基是顺应天命，饶是太尉肖复气得面目狰狞，也挽回不了什么。

礼部将登基大典设在三日后，随着一声退朝，方若晴率先走出大殿，径直回了程华宫。

皇宫中不缺比程华宫奢侈尊贵的宫殿，可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父皇为她静心打造的。

陆北川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路默默不语。

回到程华宫，陆北川再次跪在方若晴身前，乖顺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若她还是公主方若晴，误会也好，血仇也罢，她永远都无法原谅陆北川。

可而今她是程国的女帝，如陆北川这般可堪大任的权臣……

只要心怀愧疚，只要足够忠臣，他会是她坐上皇位后，自保或杀人时最锋利的刀。

“楚卿有从龙之功，朕封你为三公之相，如何？”

方若晴话音未落，陆北川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将她望着。

他从前不择手段的利用伤害她，而今……她不仅不杀他，还敢给予他实权，重用他？

对上陆北川诧异的泪目，方若晴深叹一口气，亲手将他扶了起来：“我们之间的确有过无法原谅的伤害，你我都是天地间的棋子，要怪，便怪造化弄人吧。”

“陆北川，你囚了程措，凭你的本事与魄力，本可以自己当皇帝的。”

“你既帮我铺好了路，又送我坐上皇位，我自然敢再信你一次。”

“陆北川，我且问你，愿不愿意辅佐我，做我的左膀右臂？”

方若晴说的情真意切，陆北川愣愣凝着她良久，再次跪伏在地深深一拜。

“鸢儿，我定为你扫平前路，安定后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无论是为爱，为赎罪，余生后世，我陆北川只为你而活。”

“我心甘情愿，一生做你脚下的臣。”

晚间，陆北川带着太医来给方若晴请平安脉，确认她已有近两月身孕无疑。

他眸光熄了熄，而后自顾自念叨：“眼下不宜让百官知晓此事，臣明日去知会礼部，登基大典的服饰与仪式一切从简。”

方若晴起身走了几步，摆手示意太医退下。

待房内只剩下二人，方若晴蓦的回头定定望向陆北川：“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他们单独相处之时，她从不会与他君臣相称。

想到这点，陆北川低垂的眸中满是温柔缱绻：“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第四十五章

“妇人怀娠，孕肚是瞒不下的。”方若晴定了定心神，“待孕满三月，我要公布有孕的消息，并将朝政先交由你打理。”

这并非是什么难事，陆北川刚要应下，复又听得她开口：“这个孩子，需要一个生父与身世，我如今是程国的女帝……”

“程国丞相之子，比邺国皇孙更合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陆北川怔愣半晌仍不敢相信：“陛下的意思是……”

对于男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方若晴有些犹豫：“陆北川，你愿不愿意做我孩儿名义上的爹？”

一句臣愿意答得干脆利落，当爱意刻入骨髓，当触手可及的幸福成为过去……

只有能再为她做些什么，陆北川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