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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陆北川举步离去，她急急跟了上去拉住他。

方若晴语气难以置信：“是不是你？”

只要他说不是，她便信。

陆北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许她给我下药，还不许我下回去？”

刺骨的寒意自脊背蔓延至全身，方若晴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是陪伴她十几年，情同姐妹的岁岁啊！

眼前这个男人，这一刻竟是如此陌生……

心中悲痛酸涩拧成一团，方若晴呐呐道：“她没有想害你……”

见她为了一个婢女这般悲切的模样，陆北川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恢复冷酷模样：“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以下犯上，死不足惜。”

“你明知道，她不仅仅是婢女！”方若晴又悲又气，“她与我一同长大，与姐妹无异……”

“这样啊……”

陆北川眸光幽深，白玉精琢的面上满是玩味：“那你想要我给她偿命吗？”

方若晴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分明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他，他就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将她的心与情踩在脚下践踏。

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方若晴惨笑一声转头离开。

回到花厅时，方若晴止步不前，她哪儿还有颜面去看岁岁。

管事太监正等着她发话，却见她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的道了句：“厚葬。”

岁岁这一去，方若晴便病倒了。

整日昏睡着怎么也醒不来，一会儿梦见陆北川站在碧程湖旁，修长的身姿风光霁月宛如谪仙。

见她来了，他缓缓回过头，手里握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转头又梦见七窍流血的岁岁，她悲怆的望着方若晴，嗓音尖利刺耳：“逃，快逃啊！”

盖着数床棉被，方若晴还是发了一身冷汗。

程徽帝派的御医前脚刚走，太子带着民间的神医又来了。

“公主这是大悲大惊，为心病魇着了。”

稍一打探，程华玺便知道这些日子发生过什么。

他叫来陆北川，眸中满是憎恶与杀意，再不复往日的温润和善：“再让本宫知道你作践她，纵使她恨本宫一辈子，本宫也绝不留你。”

“微臣领命。”陆北川拱手垂眸，眼中晦暗不明。

待程华玺气冲冲的拂袖而去，陆北川笑得意味深长：“下回……你又能如何？”

整整三日，方若晴都深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

待她挣扎着惊醒之时，才换的寝衣又被汗湿了个透。

瞥见守在床边笑望着她的陆北川，方若晴心底莫名忽然生出恐惧与不安。

还没等她开口，陆北川好整以暇的开口。

“要不要进宫帮帮你的太子哥哥？”

方若晴心中一紧：“发生何事了？”

陆北川凤眸黑沉如深渊：“太子今晨强闯正阳殿，与皇上大吵一架，摔了炼药的丹炉。”

方若晴只觉一股彻骨寒意直冲头顶，复又听得陆北川道：“圣上龙颜大怒，说是……要废太子！”

第四章

方若晴刚坐起的身子又摇摇欲坠，陆北川意味深长的笑着走了。

“来人，为本宫更衣，快！”

方若晴强撑着起身，片刻不敢停歇的进了宫。

正阳殿外。

方若晴凝着紧闭的殿门，脚下虚浮的紧，身形也开始摇晃。

去通禀的太监迟迟没有出来，方若晴猛地跪下，嗓音喑哑：“父皇，求您见见鸢儿，父皇！”

殿门紧闭，如同山岳压在方若晴心头。

沉默的压抑中，方若晴脑海中走马观花般。

她想起幼时父皇将她放在脖子上骑大马。

奴才们战战兢兢说使不得，父皇却说：“朕的小公主是耀世明珠，当得起世间所有的宠爱。”

她想起幼时指着贵妃头上的凤冠说想要。

贵妃斥责她没规矩，父皇却冷眼斜着贵妃：“脱下来给鸢儿！朕唯有皇位要传给儿子，其余世间万物，朕没什么不能给鸢儿取来的。”

而此时此刻，对着正阳殿无可撼动的大门，方若晴不禁泪流满面。

这时，右侧的宫道上匆匆走来一名内侍：“公主，太子殿下请您回公主府，莫要再参与此事。”

方若晴愣了一会，才在在内侍的搀扶下起身。

可她不愿出宫，亦不听劝阻：“去东宫，去看哥哥。”

此时的东宫亦是大门紧闭。

隔着一扇门，方若晴透过烛光看见太子靠坐在门后的身影。

那样寂寥而孤独。

方若晴眼睛突的红了：“哥哥，父皇是头一回……连鸢儿也不见。”

门那头的程华玺深亦眼角深红。

他声音暗哑而坚定：“鸢儿，你回府去，无论父皇下定什么样的命令，你都不可再进宫来。”

“他求长生千万年，何须太子来继位，你不能再为我求情，否则连你也要被疑心，届时他心中……彻底不会再有亲情了。”

“鸢儿，你听话，你是公主，也只要好好做一个公主。”

出了东宫，凝着漫长的宫道，方若晴打量这座四方城，第一次觉得如壹扌合家獨γ此沉重。

这时，一个太监奉着圣旨朝东宫而来。

方若晴顿住脚步。

耳边传来那太监冰冷的宣读声：“太子失德，即日起禁足东宫，无召不得出。”

无时限的禁足，与囚禁有何异。

秋风仍带暖，方若晴却只觉得彻骨寒凉。

翌日，一个消息自俱州传来。

流放三千里的楚相一家于途中暴毙，眼下尸首正停在俱州义庄，请示程徽帝该如何处置。

程徽帝批复：扔去乱葬岗喂狗！乱臣贼子妄想荣归故里风光大葬不成！

哥哥被囚禁，公婆一家的尸首喂狗，父皇当越来越暴戾了……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方若晴只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心有不忍，来到偏院看望陆北川。

内室门边。

陆北川不知喝了多少酒，见着她，眼底猩红一片：“你们皇室中人，皆是背信弃义之辈。”

“我早有非卿不娶的心上人，若非皇帝拿楚家满门的性命作为威胁，我宁愿跟随家人流放三千里，也不可能娶你！”

方若晴苍白了脸，任由他指着自己骂。

陆北川把酒壶往地下一砸：“好一个扔去乱葬岗喂狗……你们当真以为，作恶多端之人，没有天收吗？！”

他说着便是一踉跄。

方若晴蹲下身想要扶住他。

可在碰触到陆北川的一瞬，却被他一把拉住。

视线相对那一刻，她看清了他眼中滔天的恨意：“方若晴，同我一起下炼狱吧！”

一瞬天旋地转，方若晴被死死抵在窗边。

第五章

衣裳猛地被撕开！

黄昏，逢魔时刻。

光照在方若晴身上，她却好似坠入永劫黑夜之中。

方若晴惊慌失措道：“陆北川，你疯了吗？！”

陆北川却恍若未闻，方若晴几欲昏厥。

只隐约听得他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就算我真的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的。”

撕裂的痛楚与羞耻感交织下，恍惚间，方若晴又想起当年那个青涩温柔的少年。

无尽绝望中。

少年翩翩的模样在她脑海中片片碎裂……

院子外下人路过，方若晴强忍住咽喉里的呜咽，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浩劫终于结束。

陆北川将她扔在冰凉的地面上。

那瞬间寒意刺骨，方若晴却似破布娃娃般，两眼空洞的凝着上方。

陆北川转身便拂袖而去。

方若晴抱膝缩在床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滴晶莹的热泪自眼角滑落，而随着这滴泪落下，她最后的温度也消失殆尽。

怎么会这样冷？连骨头都冻疼了。

凝着陆北川离去的方向，她心中死灰一片。

又过了三日。

方若晴的生辰要到了，程徽帝召她入宫。

马车驶过锦悦楼时，陆北川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与之携手同行的，是一道浩渺绝美的白色身影。玛⃠丽⃠

方若晴立即叫停了马车，举步跟了上去。

站在锦悦楼门口，她遥遥望着那头的二人，却无法再举步上前。

只见陆北川笑望着那白衣女子，神情温柔的不像话。

方若晴心中一窒，这便是他心心念念的皎儿吗？

二人相处的画面刺得方若晴的眼与心生疼，竟令一向金尊玉贵的方若晴恍惚有种错觉。

她不过是区区萤火之微，怎敢奢望与光月齐驱。

方若晴心中苦涩不堪，神色黯然的上了马车：“走吧。”

直到出宫又回到公主府。

雅间里那一幕仍在方若晴脑海中挥之不去。

初见陆北川，是她想进太学去找哥哥，与他相识后，更是日日穿着学子装往太学跑。

那年夏至，楚父外调，楚家举家搬迁。

陆北川在太学外那颗树下对她许诺：“等我成人了就来娶你。”

而今，他早已成人了，却唯独忘了来娶她。

忆起曾经美好的往事，方若晴嘴角挂起苦涩与眷恋的笑意，却在听到陆北川回府的消息后尽数敛去。

陆北川走进正堂。

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扫了方若晴一眼，视若无物般转身就走。

方若晴双手绞紧了裙摆，终于鼓起勇气将他唤停。

对着陆北川那张在梦中百转千回的脸，她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开口道：“我明白，你与我在一起并不幸福，若有放不下的人，就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