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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子胥怔了怔，对上江舞凰不知何时红了眼圈，他终究叹了口气：“公主金枝玉叶，本该嫁心仪之人，是臣高攀了公主。”

“若非陛下赐婚，臣与公主或许这辈子都没有交集，这段婚事，确实不合适……”

他平静吐出的每个字都让江舞凰的心绞痛不已。

顾子胥，你到底是真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因为你心有所属……

“好了！不必再说了！”

不愿再听顾子胥多说一个字。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去。

夜深。

顾子胥还是回来睡了。

只是他没有上床来睡，而是又一次打地铺睡下。

屋内寂静无声。

江舞凰侧身，借着月光看向不远处的顾子胥。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哑的声音清晰在屋内响起。

“顾子胥，我是真的想同你好好过日子，也是真的想助你再次驰骋沙场。”

“你能不能信我一次，一次就好……”

话到最后，几乎带着哀切，然而地上呼吸匀称，往常一点动静都无比警觉的顾子胥没有任何回应。

江舞凰也再说不出话，眼眶又一次红透。

之后一段时日。

顾子胥再也没上过床。

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竟好似回到了原点。

这一日，朱雀大道，一座茶楼二楼临窗雅座。

霜月郡主不解至极：“霓凰！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怎的竟为那武夫黯然神伤起来了！”

江舞凰眸色黯淡，只勉强一笑。

霜月见此，才明白她是真动了感情，一时竟无言以对。

半响，她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叹一声：“感情的事最是飘忽不定，心有所属的男人，你再费心也不过徒劳。”

“况且你上次都为他受了陛下的训斥，他却还能如此对你，可见他于你根本无情至极！”

听及此。

江舞凰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次，我并非是为顾子胥，而是真心劝告父皇的，我朝若继续放任匈奴，山河难保。”

闻言，霜月又一次沉默了。

半响，她视线幽幽看向窗外：“纵你心怀万民，可这世道，我们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

江舞凰诧异无比，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平时大大咧咧的霜月看世事竟如此通透。

霜月随即又笑道：“所以呀，公主，你何不像我一样，莫问前程，及时行乐！”

江舞凰闻言，只得苦笑。

她早已得知三年后国破家亡之惨状，又如何能莫问前程

就在这时。

茶楼外一阵快马疾报声传来——

“报！”

“报！！幽州失守！匈奴大举进攻！边关连失六城！”

‘啪’地一声！

茶杯碎成一地，江舞凰脸色惨白一片。第8章

顾不上许多，江舞凰立即要去找顾子胥。

但才出茶楼，一道惊呼喊住了她！

“公主！不好了！”

府内管事喘着粗气跑上前来，急得满头是汗：“驸马被陛下抓入狱了！”

“怎么回事？”江舞凰倏地一慌。

管事答：“边关守城将军原是驸马手下将士，如今城关失守，陛下要降罪驸马！”

荒谬！

江舞凰怎么都没想到父皇竟能糊涂至此！

她咬牙吩咐：“进宫！”

入了宫。

皇帝大抵是知道她为何而来，直接闭门不见。

天上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江舞凰望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直直跪了下去。

“父皇！儿臣恳求您放过驸马！”

大雨倾盆落下，江舞凰冻得浑身发抖。

暴雨降了一整夜。

江舞凰也就这么跪了一整夜。

她脸色虚白，几乎晕厥过去，却不知凭着一股莫名的劲儿坚持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风雨停歇。

御书房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皇帝沉着脸踱步至她面前质问：“霓凰，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懂事了？”

“父皇……”江舞凰悲切无比，重重磕下头去，“如今匈奴再犯，满朝除了驸马，还有谁能救国于危难？父皇与其要降罪，不如先让他赶退匈奴，再做定夺！”

皇帝脸色稍变，思虑片刻后，他冷冷甩袖。

“来人传令！命驸马顾子胥后日率军应战匈奴！此次城破之罪，押后再论！”

江舞凰喉间梗塞，终是闭了眼，又一次重重磕下头：“父皇英明……”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也彻底没了意识。1

……

江舞凰再度醒来，已经回了公主府。

刚醒，她便着急问：“驸马呢？”

“公主莫急，驸马刚出狱，正在回府途中。”侍女忙不迭回。

江舞凰这才松口气。

念及顾子胥即将出征的事，江舞凰思虑片刻，叫来管事吩咐：“你去库房将我的嫁妆尽数换成银票。”

管事目露疑虑，还是点头：“是。”

待管事离去，江舞凰在床榻上躺不住，喝了药后便披着披风来到了前厅，想第一时间见到顾子胥回来。

可她强撑着身子的难受，等来的却是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公主，驸马出狱后便去了南郊别庄。”

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去见江落月吗？

胸口好似有利刃刺入，将她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江舞凰蓦然咳嗽不止。

“公主！”侍女见此，心疼不已。

“我没事……”江舞凰却是苦笑，仍旧等在前厅。

然而这一等，江舞凰就这么从傍晚坐到了清晨。

顾子胥踏入前厅，见到江舞凰，不觉蹙眉：“公主今日怎起这么早？”

侍女红了眼：“驸马，公主可等了您一夜！”

“你先下去。”江舞凰嘶哑着嗓音打断了侍女。

待厅内只剩二人，气氛莫名的古怪。

还是江舞凰打破沉寂：“用过早膳了吗？我叫厨房给你做点。”

“不必了。”顾子胥看着她虚弱的脸色，莫名竟心烦起来。

解释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下去，他恭敬问：“不知公主等我一夜是有何事？”

疏离的态度叫江舞凰鼻尖一酸。

她眨了眨眼，压下涩意，将昨日吩咐管事换来的那匣子银票递给顾子胥：“这些银票你明日出征时带着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这是何意？”顾子胥眉头深锁，并不接。

江舞凰咳声道：“若是出征途中遇上粮草不足，这些银票至少能抵上几日……”

她话未完，便听顾子胥不轻不重的嗤笑一声：“公主倒是天真至极，领兵打仗，朝廷自有粮仓供给，你这些银票，还是自己留着买胭脂水粉”

江舞凰明白，千军万马的粮草，她这些嫁妆钱换不来多少，但她总想着，能抵一些是一些。

“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顾子胥已经推开了匣子：“行了，公主若无他事，臣便去收拾行囊准备出征了，公主身体抱恙，明日就不必送行了。”

江舞凰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唇边笑容苦涩至极。

第二日，大军集结出征。

饶是顾子胥说不必她送行，江舞凰还是忍着高烧去了。

只因前世这一别，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

看着顾子胥一身铁甲戎装，英武肃杀，让江舞凰想起父皇赐婚那日，她初见他，亦是如此。

顾子胥是名刀，纵然父皇卑劣的用驸马之位为鞘，她又如何能掩去他的锋芒？

江舞凰想着，又咳了几声，虚弱的身形在风中仿若摇摇欲坠。

看得顾子胥心里越发烦乱，他不喜欢这种看起来马上要碎了一般的江舞凰，不觉冷脸：“臣不是说了，公主有病在身就不必过来送行了吗？”

江舞凰心中苦涩，攥紧了手里的包袱：“我只是想给你送护心甲。”

顾子胥一怔。

终是低声道谢：“多谢公主。”

随即，他将护心甲的包袱给了手下，让其放入行囊。

目送着包袱入了行囊，江舞凰松了口气。

但还不等她道别，一个娇弱女声响起。

“霄泽！”

挺着大肚，江落月走得气喘吁吁，含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来：“霄泽，这是我为你亲手绣的巾帕，愿你大胜而归！”

“辛苦。”顾子胥伸手接过。

江舞凰以为他会将这帕子一样随手放入行囊。

可下一刻，她看见顾子胥将那帕子珍视般藏入了怀里。第9章

二人依依惜别。

江舞凰站在一边，如同画外人

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是要认为江落月才是顾子胥的夫人。

心尖似被狠狠攥紧，一涌而上的酸楚与痛意几乎要淹没江舞凰。

她眼圈泛红，再无法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