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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怜悯她便能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厌弃，她便只能毫无痕迹的离开。

见沈青凌迟迟没有说话，李琴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沈青凌，别忘了五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再次掀起沈青凌心底的伤。

五年前，她答应过母亲——

【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尹少城这个名字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至于沈青凌怎么活，没有人在乎。

沉默良久，沈青凌绝望闭上眼，苍白的唇轻启：“好，我留下。”

周遭讶然一片。

人群中的莫君轩，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哥，素婳，你们都疯了吗？堂堂军师怎么能做军妓？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莫家军？”

陆容瑄沉着脸没说话，眼底隐隐怒意。

这时，沈青凌颤巍巍站起身，面色却平静：“跟莫家军有关的是军师尹少城，而我是沈青凌。”

莫君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沈青凌又撩袍，对着李琴直直跪下。7

军营门口，寒风萧瑟。

沈青凌长发被风扬起，整个人异常单薄。

寒风中，女子声音清晰绝然。

“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娘。如你所愿，我会留在军营继续为‘尹少城’这个名字增光，但日后沈青凌的所做作为，都与尹家无关。”

说完，沈青凌俯身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竭力克制的声音依旧哽咽破碎：“第一拜，还您生我之恩。”

“嘭！”

“第二拜，谢您多年的教导，将我抚养长大。”

“嘭！”

“第三拜，尹氏再无不孝女沈青凌，望你日后珍ʝ重。”

话落，再起身时，沈青凌额间已然鲜血淋漓，她没在看李琴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入了军营。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此景，不发一言，纷纷让路。

李琴看着沈青凌的身影，久久愣神。

……

次日。

沈青凌坐在军妓的营帐内，不知是碍于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如何，没有人敢踏进帐内。

直到暮色降临，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沈青凌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陆容瑄？！

只见他铠甲未卸，长剑在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陆容瑄神色冷峻，视线落在沈青凌的轻纱外衣上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

沈青凌抬手轻拂，轻纱落地。

“莫将军是需要伺候吗？”

陆容瑄脸色一沉，眼里涌动风暴：“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面对他的嘲讽，沈青凌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让我入营为妓的不是莫将军的意思吗？”

陆容瑄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沈青凌却转过身，不想再看。

“莫将军若无意让我伺候，便离开吧，不要耽误我接待他人。”

“沈青凌！！”

陆容瑄发怒，把剑一搁，伸手直接把沈青凌拉进怀中禁锢。

“忤逆我，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话落，他毫不留情的吻上她的唇，力道之大，让沈青凌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将军，军情奏急！”

下一秒，陆容瑄利落松开沈青凌。

沈青凌跌在床边，红着眼眶，大口的喘着气。

陆容瑄提着剑往外走去，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回头命令：“等我。”

第9章

入夜。

沈青凌半梦半醒间，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沉，腰间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先睡了？”

陆容瑄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从身后传来。

滚烫的大掌提着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陆容瑄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吻着：“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伺候我。”

营帐炉火旺盛，沈青凌却只觉得寒彻心骨。

……

直到天亮，陆容瑄才起身离开。

沈青凌筋疲力尽，才要睡去，营帐再次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一位军医。

军医端着一碗药上前：“尹姑娘，将军赐的药，喝了吧。”

沈青凌看着那碗黢黑的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这是当军妓的规矩，每每服侍完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

自己也不会例外。

她伸手拿过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沈青凌也闭上眼躺下，可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宛如刀搅。

不过片刻，她就痛到浑身冒出冷汗。

沈青凌只好撑起身体，往外走去。

而她刚出营帐不远，就听拐角处传来对话——0

“将军，避子汤有很多种，您为何让尹姑娘服下最猛的一种，这一碗药下去，她此生恐怕都无法有孕。”

“那又如何，她既当了军妓，这就是她该受的。”

陆容瑄冷血无情的话，落入沈青凌耳中。

只一瞬，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僵住，浑身冰凉。

她知道陆容瑄对自己无情，却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低贱至此。

陆容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身体支撑到了极限，沈青凌再也无力支撑，痛晕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青凌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是醒了！”

随着莫君轩的话落音，沈青凌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莫君轩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沈青凌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听他说：“我哥今晚和白梦浅大婚。”

“轰”的一下，沈青凌脑海一阵空白。

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也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陆容瑄非要她喝最伤身体的避子汤，是担心她怀了孩子膈应白梦浅……

“素婳，莫家军已经向圣上求了旨意，免了你的罪责，不过等你休息好，就要要去驻守五十里外的沙鲁城。”

“沙鲁城虽然远，但骑马半天的时间就能到，我和兄弟们有空会去看你。”

“素婳，等你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后就不要惦记不相干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莫君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试图转移沈青凌得注意力。

但收效甚微。

夜幕渐深。

拒绝了莫君轩的陪同，沈青凌孤身一人，来到了喜气洋洋的主营帐。

往日威严肃穆的营帐披上了喜庆的红纱，贴上了一圈‘囍’字……这些场景，沈青凌不止一次梦到过。

可惜，今天的新娘不是她。

她正看不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警告：“你来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人是陆容瑄。

穿着一身喜服的他，少了几分冷肃，更加俊朗清隽。

可是他一开口，依旧是疏离的冷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的营帐去！”

“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沈青凌一步步缓缓走到陆容瑄面前，一字一句问：“陆容瑄，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时半刻心悦与我？”

“从未。”

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带一丝情感。

沈青凌怔在原地，仔细凝着男人冷峻的脸，试图找到一丝半点撒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的情意，就是一场可悲的笑话。

现在这场笑话，也是时候结束了……

“我明白了。”

沈青凌深吸口气，眼底的情意一点点散去，最后化作平静：“陆容瑄，我今晚是来向你告别的。”

“今日一别，只愿你我此生永不相见。”

沈青凌当晚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签了一匹马，带走了惯用的长缨枪。

第10章

三个月后，沙鲁城。

这里地势险峻，生活艰苦，但百姓却热情好客，将士们也因尹军师的威名，十分敬重沈青凌。

沈青凌甚至觉得，这样守着百姓过一辈子，也挺好。

可这天晚上，平静却被打破。

刚要入睡的沈青凌，突然接到急报：陈国领兵趁夜偷袭！

沈青凌即刻穿戴好盔甲，登上城楼。

不远处，十万大军压境，而沙鲁城却只有区区五千将士！

副将慌乱汇报：“尹军师，我们的侦察兵一刻钟内几乎全部被歼灭，陈国显然筹谋已久，此举对沙鲁城势在必得。”

“离我们最近的羌谷城，赶来也需要一天时间！”

沈青凌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敌军，果决发号施令。

“派人去羌谷城送信，说沙鲁城被偷袭，请求支援！”

“是！”

“兵分两队，一队人马带着百姓撤退，另一队随我准备弓弩投石器，务必死守城楼，撑到援兵到来！”

“是！”

……

羌谷城。

陆容瑄操练完，提剑走入营帐，可里面却只有白梦浅一人。

“不是说军情奏急？”白梦浅心虚的将手放在背后。

陆容瑄皱眉看她：“无妨，我已经解决了。”

白梦浅面不改色，悄悄将藏在袖中的手将那份求救的急报，紧紧攥住。

沙鲁城不过是区区几千人的贫瘠小城，失守便失守。

但陆容瑄因为沈青凌，新婚当晚取消婚礼，让她备受屈辱，沈青凌这一次撞到了自己手里，必须得死！

时间滴答而过，转眼六个时辰过去了。

沙鲁城。

刚刚结束一波驱敌，城楼上到处都是断臂死尸。

一位十四岁的小将捂住断臂，气若游丝问：“尹军师，我好疼好累……援军……快来了吗？”

沈青凌忍泪点头：“别睡！我们马上就有救了！等事情了结，我就封你做百户，等你和阿爹阿娘再次团结，他们一定以你为豪。”

“好！我要坚持，给阿爹多争点……逃跑的……”

话未说完，小将的手就垂了下去。

沈青凌死死握紧长缨枪，颤手合上对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