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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那声音不大，但因为四下太过安静，我躺在床上听得清清楚楚，他一步一步在靠近。

明砚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知道我在装睡，但是没有拆穿。

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直到我自己装不下去，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明砚的神情仍旧淡淡的，声音不疾不徐：「你去沈家干什么？」

「你说我去干什么？你是疯子吗？」

明明可以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的，却偏要把我带回来。

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

这里是地狱啊！

乱七八糟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我扑过去对他拳打脚踢。

明砚没躲，只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我，怕我从床上摔下去。

后面看我打累了，他才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他怀里。

「沈稚宁，只要有你在，就算是地狱，我也觉得挺好的。」

「你这个疯子！」

「嗯，早疯了。」

11

明砚疯了，但我不能疯。

我知道这个孩子留不得。

所以明悦带着药来找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只是那颗药送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吃不进去。

明悦劝我：「长痛不如短痛。」

道理我都懂，可真到了下狠心的时候，还是会犹豫，会害怕。

我想起有一次在乡下录制综艺的时候摔了腿。

那地方只有一个小诊所，药品也不齐全。

当天又恰好遇上大暴雨，山路崎岖，风险太大，没人敢送我进城。

拖一晚或许不会要了我的命，但可能会让我落下终身残疾。

我在片场哭着给明砚打电话，想从他那里获取一点安抚。

可我没想到，明砚亲自来了。

带着药品，带着医生。

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因为我的一个电话，因为我哭了，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前来。

我想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明砚会如此对我了。

可能我说要留下这个孩子，他也会点头。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闪过，明砚竟然真的出现了。

他站在门口处，看着不知何时泪流满面的我，似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上前，从我手里把药拿走了。

「阿砚！」明悦有些着急地喊他的名字。

明砚却只看着我：「小姑，你别逼她。」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你先回去吧。」

明悦知道，既然他来了，我又不配合，这件事想要继续基本不可能了。

只好先离开。

明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点一点擦掉我脸上的眼泪。

他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

四周的寂静像是一张网，将我跟他困在其中。

我还是很想哭。

明砚伸手抱了抱我，又摸着我的头。

「真想留下，就留下吧。」

12

我到底还是没能跟明砚一样疯狂。

隔了几日，我去医院预约了手术，时间在当天下午。

明悦原本说要陪我去，但我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就叫了南南过来。

「姐，你是被虐待了吗？」

从香港回来不过才一周，我却瘦了一圈。ŷƶ

南南又震惊又心疼：「明总是不是有病啊？千里迢迢把你抓回来，就是为了虐待你？」yź

「他没有虐待我。」

家里的厨师二十四小时待命，我想吃什么都能给我现做。

哪怕是家里没有的东西，明砚也能给我弄来。

其实过去五年，明砚一直是这么对我的。

但那时我被外界的声音带着走，我也以为，明砚对我的好，是为了气苏倾城。

我从未想过，明砚那样的人，会爱我入骨。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我从来不敢想，明砚会爱我。

他太耀眼了，是天边可望不可即的骄阳。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昨晚亲口说出，就算跟我同处地狱，只要有我在，他也觉得挺好。

我不再质疑他的真心，可我也不能毁了他的人生。

这个孩子……万万留不得。

有护士过来叫我，说是可以去手术了。

南南跟着我起身，满脸担忧，握着我的手不肯放。

「姐，你好好地进去，也要好好地出来。」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就是个小手术。」ӱȥ

南南表面嗯嗯点头，可她眼底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少去。

五年的相处，她也把我当成家人了吧。

13

进手术室之前，医生给我做了个 b 超检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开口问：「孩子长得好吗？」

医生愣了一下，应该也是无法理解，一个已经决定不要孩子的母亲，怎么突然又开始关心孩子长得好不好了？Ⴘż

但她还是回答了我：「孩子长得很好，胎芽胎心都有了，目前看是个健康的孩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健康这两个字，就像是无形的一把剑，精准地插进我的心口。

我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医生连忙问：「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了。

继而情绪失控，眼眶发红。

医生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柔声安慰道：「你还年轻，这次没准备好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

除非我跟明砚分开，找另一个人过日子。

否则，这辈子我跟明砚是没有当父母的机会了。

明砚会后悔吗？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忽然很想很想给明砚打电话。

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可电话接通后，我却发不出声音。

明砚是个耐心不多的人，今天却意外地跟我沉默相对了很久很久。

直到我的哭声通过手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才缓缓开口：「别为难自己，我说过的，你想留下就留下。」

「不能留下，不可以的……」

「可我没办法听你这么一直哭下去，宁宁，别哭了。」

以往，只有在床上的时候，他才会叫我宁宁，才会哄着我，让我别哭了。

白天的他总是冷静自持，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他越是哄，我哭得就越是厉害。

后面南南怕我哭得背过气去，过来抱住了我。

她说：「姐，要不让明总再查一查，可能弄错了呢？」

应该不会错的。

明砚对于这个结果，绝对验证了不止一遍。

他不会在这件事上含糊。

明悦肯定也验证过。

既然他们两个得出的结果是一致的，那就说明没错。

当初我的亲生母亲跟沈母在同一家医院分娩。

沈母生下的是个死婴。

我的亲生母亲没有能力养活我，又希望我能活下去，于是就把我调换给了沈家。

原本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根本没人知道。

可当年那个帮忙调换的人临死前良心不安，给沈家打了个电话，沈父沈母这才知道，自家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的！

我被赶出沈家之后，就被明砚带到了明家。

一开始明砚也不知道我是他叔叔的私生女。

随着一路调查下去，一点点抽丝剥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