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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我一眼便看见了玄颂。

在他身旁还有温珩和一个年愈四五十，十分儒雅的男人。

我敛了思绪，蹙眉道：“阿珩？”

温珩端着一张俊脸，神色严肃：“阿姐。”

玄颂微笑：“玥玥的弟弟跟我们一起进京，玥玥可开心？”

我瞬间变了脸：“你……”

旁边的沈凝眉眼疾手快抓住我就要抬起来的手，解释道：“阿珩身旁的是他老师，季先生，这次到京城任职右相，玥玥不得无礼。”

我打量一下当前局面，压下情绪冲季清臣一礼。

原来玄颂说的办事是办这事，居然还真让他请到了。

我又看了看温珩，温珩走近我低声解释：“我跟随老师一起过去，参加明年的科考。”

我转向正淡定端详我神色的玄颂，露出一个笑。

“多谢陛下这般体恤，我真是开心极了。”

第29章

半月后，我们到达京城。

再次回到这里，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回来这一路上，我时常都是与温珩待在一起。

偶尔玄颂与我说话，我便敷衍两句。

大多时候，玄颂只是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在乎，因为我忙着和那该死的系统斗智斗勇，并且略占上风。

我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便是，系统无法奈何玄颂的原因是因为他登上了皇位，有帝王气运护身。

马车走到京城官员府邸聚集的东大街时，停了下来。

我掀开帘子看见温珩下了马，又去后面那辆马车毕恭毕敬地将他老师扶出来。

我见状，屁颠屁颠要跟着下车，玄颂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玥玥要去哪儿？”

那笑声怎么听都有种瘆人的味道。

我若无其事道：“哦，我去嘱咐阿珩两句。”

玄颂似笑非笑盯着我半晌，大发慈悲道：“去吧，我等你。”

我面无表情坐回我的位置：“不必了，阿珩是个大人了。”

玄颂疏冷的眉眼缓下来：“都在这京中，玥玥想见可以随时见。”

随着马车越靠近皇城，那股生理性的厌恶又泛出来，搅得我的胃天翻地覆。

我攥了攥玄颂的衣角，拼命挤出几滴眼泪。

“非住在宫中不可吗？”

我的脸色应该十分不好看。

玄颂眼眸微变，闪过一丝即将要失去什么东西的恐惧。

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像是要揉进骨血。

我按下那恶心感，带上哭腔。

“有人告诉我，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玄颂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听不分明的喟叹。

“阿双，你若不喜欢，我们便不住。”

我背脊一僵。

玄颂一直随着我爹娘叫我玥玥，除了在码头的初次相遇，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阿双。

最后我到底还是没住皇宫，而是住进了玄颂当王爷时的府邸。

颂王府。

那是我住的最久的地方。

与皇宫不同，这地方给我留下的皆是美好回忆。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过尽是虚情假意，但至少比皇宫那个全是噩梦的地方好。

我站在颂王府的花园中，看着皇城中一座极高的高台，故作疑惑地问：“那是什么？”

虽然我没见过，可我已经听过数次。

玄颂耐心给我解释：“那是摘星台，玥玥想去看看吗？”

我不冷不热地道：“不去了，听见这名字，便觉不喜。”

他一愣，漆黑眼眸中溢出几许无法言喻的情绪。

“你记得是不是？”

我微笑着反问：“记得什么？”

他定定看着我，末了微微摇头：“没什么。”

我又四处望了望，漫不经心道：“刚才听见你唤阿双，阿双，是那个女子的名字是吗？”

玄颂眼眸浮出碎星，面上却不动声色：“你不是也叫阿双？”

我一哂，没再说话。

他这两年心思越发难测。

玄颂往前走了两步，温色的衣袍垂落花间，清风徐徐，暗香浮动。

他俊美得凌厉的浓眉微挑，冲我露出一个浅淡的，让我看不懂的笑。

“你与阿双，本就是一个人啊!”

第30章

他们都告诉我玄颂疯了。

直到此刻从那个笑容中，我才真正感受到那是什么意思。

之前的玄颂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忽略了心中那偶尔闪出的不安感。

我宽大袖袍下修剪精致的指甲倏地刺进掌心，那疼痛感让我冷静下来。

玄颂抬手抚上我眼角，眼眸一眨，又变成了那个平静的令人琢磨不透的帝王。

我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这厮已经修炼成精了。

“我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我垂眸笑了笑，“我累了。”

玄颂也没再说什么，淡淡颔首：“那便歇吧！”

他牵起我的手，路过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回廊。

我看着那背影有些恍惚。

我不知晓玄颂到底将我当做什么，他招回来的幽魂抑或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替代品。

不多时，走到了我们曾住过的院子。

看起来一如往昔，仿似什么都未曾改变。

我敛下思绪，刚想说陛下慢走，还没开口便看见玄颂极自然地换来婢女为他宽衣。

我默然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陛下，不回宫？”

烛火的光影晃动中，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似极了一张绝美的电影海报。

他嗓音沉沉：“玥玥，这是在撵我走？”

我皮笑肉不笑：“不敢。”

我坐在宽大的床边，挥手拂退想要过来为我宽衣的婢女。

玄颂只剩下里衣，见状，他挥手让侍婢下去。

屏风前挽起的床帏被放下。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覆在我腰带上：“你既不喜欢他们伺候，便由我亲自为你宽衣。”

我浑身都僵硬起来。

我知晓玄颂不是东西，却没料到如此不是东西。

还没进宫他便想让我侍寝。

他伸手一扯，腰带滑落，佩玉轻响。

我轻轻颤抖起来。

玄颂微微皱眉：“害怕？”

玄颂将我外袍褪下，将我抱在怀中，双眼闭上。

“睡吧，我什么都不做。”

我反倒愣住，这货以前贼不是东西，两年不见，转性了？

他长长的睫毛一颤，一双幽深眼瞳睁开与我对视。

“玥玥再这样看着我，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我抿唇，闭眼。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似一对爱侣。

我原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失眠。

可没想到，在鼻尖萦绕着的浅淡龙涎香下，我竟不知不觉睡去。

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我死后的场景。

玄颂抱着我逐渐失温的尸体，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眼眸猩红，像个孩子般无助呢喃。

“我不信，温琉双，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会死？”

“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你在报复我？我再不敢了阿双，你回来……”

“对了，血，你需要血……”

文武百官，万千将士就看着他们的帝王拿过剑划破自己掌心。

玄颂将血流入注的掌心凑近我的唇边。

“温琉双，你喝啊，你喝下去……”

那血将我原本苍温至极的唇色染得嫣红而刺眼。

就在这时，我看着一直一脸漠然地夏梦瑜捡起那把长剑，往毫无防备的玄颂后心刺去。

第31章

下一瞬，那剑被带着军队赶来的萧无舟打偏，刺入他肩胛骨。

萧无舟看着玄颂怀中的我，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似乎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悲恸。

又看着疯了一般的玄颂，秦无舟大声喝道：“陛下！”

玄颂猛地一震，这才清醒一般。

混乱已被镇压。

他眼眸不带半分温度地看过众人，那眼睛在扫过夏梦瑜时，夏梦瑜被骇得一退，跌坐在地。

玄颂将我抱起，冷沉嗓音仿似地狱传来。

“夏家弑君，意图谋反，诛！”

他抱着我，如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下太和殿前长长的阶梯。

颂朝天祈元年，对京城来说是一场灾难。

颂帝不让那位为她挡剑而亡的神女入葬，企图用整座皇城的血来祭神，换神女重生。

百官以死相谏皆无用，满城皆是惶惶血色。

我如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般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倏地响起系统的声音。

【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当皇帝吗？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

玄颂不知何时离开。

身旁一片冰凉，早已没人。

我在脑子里唤了系统一声，问道：“昨晚那个梦，是真实发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