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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棠正弯膝躺坐在矮榻上给孩子做虎头帽，怀孕这些天，她就这几日好受些，总算能腾出精神来。

冬日的暖阳透过半透明的绛素纱照进来，侧对着光靠坐的云锦棠被勾上了一圈莹白的光晕，那张昳丽的脸宛若妙笔丹青，最惊艳的一笔则是云锦棠的眼睛。

蝶翅般的长睫之下，半阖的眼瞳似梦含情，宛若晴峦耸秀、风清月皎。

更别提，此时的云锦棠唇角含笑，素手穿针引线，更是赏心悦目。

兰影进来时，便看到这一幕，不禁笑意浮上眼底，随着宜嫔的身子好转，整个宜秋宫都焕发了生机。

云锦棠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兰影，笑着道：“你瞧瞧，这虎头可不可爱？”

兰影顺着云锦棠的话看去，绣的是一只圆嘟嘟的小虎崽子。

云锦棠的绣活是出了名的好，虎毛栩栩如生，摸起来甚至有些厚度，更传神的，是那一双虎目，滴溜溜瞪圆了。

兰影赞叹道：“当真是憨态可掬，奴婢还是头一次见，针线房的手艺比起主子来差远了。”

旁边伺候茶水的雨珍也道：“小殿下戴上不知道有多可人疼呢！您的手也太巧了！”

云锦棠抿嘴轻笑，伸手抚摸着根根分明的虎毛，满脸的爱怜之色。

兰影这才开口通传，“主子，顺才人才从凤仪宫回来，想跟您请个安，您可要见吗？”

云锦棠想了想，霁听娇这几日也没少往她这儿送补品，虽然并非全然出自关心，但到底还算盼着她母子平安的。

况且，霁听娇自打在宫里遭了罪后，对她生了畏惧之心，无事也不会叨扰，云锦棠点了点头，“请进来吧。”

第377章 ：腥味

云锦棠点了头，兰影这才转身出去，亲自领了人进来。

云锦棠放下手中的绣绷，微微坐起来了些，雨珍上前将云锦棠的腰枕垫高了些。

“嫔妾参见宜嫔娘娘，请娘娘吉安。”霁听娇小心地打量着云锦棠的面色，见她面色红润，似乎也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些。

云锦棠点头，“坐吧。”

兰影递上热茶，搁在霁听娇身旁的矮桌上。

无须云锦棠开口，兰影知道对什么人该说什么话，笑着道：“才人喜爱清甜的绿茶，娘娘特意备了保靖黄金茶，最是回味甘甜，您尝尝看可还合意？”

霁听娇有些受宠若惊，飞快地瞥了眼云锦棠，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果然是最好的，多谢姐姐记挂。”

“你喜欢就好。”云锦棠浅笑，微微偏头看向霁听娇，“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霁听娇放下茶盏，双手交叠在大腿上，微微垂首答话道：“向姐姐请安本是应该的，只是姐姐喜静，平日里嫔妾不敢叨扰。”

“你的心意到了就好。”云锦棠没拆穿她这些场面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长进了些，“可是皇后娘娘又说了什么？”

霁听娇微微一愣，“姐姐消息灵通，不过这一回，不止是皇后娘娘不对劲，就连大皇子也……”

云锦棠心间一动，腰背微微挺直了些，“怎么说？”

“姐姐静养安胎，凤仪宫的事或许知道，但未必周全。”霁听娇似乎想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干之处，声音都昂扬了些，“嫔妾这几日旁观看着，皇后娘娘变了很多，变得……平和了些。”

“就连对嘉美人的顶撞，都能视而不见，好像是想通了。”霁听娇语气不太确定，反正她自己都不信皇后能对嘉美人的冒犯想通。

霁听娇不再纠结这个，转而道：“不过，皇后对大皇子是当真上心了不止一点两点的。”

“哦？”说到这个，云锦棠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嘉美人频频挑衅，皇后还能对大皇子越发好？这可不像皇后的性子。

身后的兰影见势，朝后一摆手，伺候的宫女们迅速退下。

霁听娇一看云锦棠有兴致，脸上的拘谨稍稍散了些，微微倾身，离云锦棠近了些，“嫔妾胆小怕事，姐姐没在时可没少被皇后和嘉美人搓揉，因而吃了教训，每回去凤仪宫都是最早的。”

“这几日嫔妾早上去凤仪宫请安，几次看见皇后娘娘从大皇子的寝殿出来。”

“姐姐知道的，皇后娘娘一向最爱摆谱，哪回不是盛装打扮，得要咱们全候齐了才现身？”霁听娇撇撇嘴，“那么大早，妆发未梳便赶着去瞧大皇子，可见上心。”

“皇后是大皇子的母后，上心些是应该的。”云锦棠一笑置之。

“姐姐，嫔妾的忧心就在此处，皇后平时不待见，可打宜秋宫惊了胎的消息传出来，就做的这幅慈母模样，别是打着什么算盘吧？”霁听娇满脸的忧虑，是真发愁。

“姐姐这一胎事关重大，可不能掉以轻心，”霁听娇扶在桌沿的手都攥紧了，她清楚的明白，只要云锦棠一举得男，霁家的富贵就稳了。

云锦棠瞧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点头安抚道：“你放心，本宫会差人打听内情，凤仪宫那儿，你既然日日去，就多看多听。”

霁听娇这才释怀，“姐姐放心。”

恰好时辰到了，青町从外头进来，手中提着一个红漆金花的单层提篮食盒，“主子，顾太医送了安胎药来，您且先喝了再说话吧？”

青町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端出一个白瓷药碗，“一路过来温度正好，您快趁热喝了。”

云锦棠点头，双手端起碗盏，暗自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口饮下。

青町递上一小碟鸟结糖，云锦棠捻起一颗，含在口中，驱散了口腔中的苦涩。

云锦棠捏着帕子的一角，轻轻擦拭着唇角，眼神正好看见，青町端着空碗下去经过霁听娇的时候，霁听娇下意识地用手压在鼻子下，眉头微蹙，似乎很闻不惯。

霁听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失礼，偏头正对上云锦棠的眼，赶忙解释道：“肖院使果然医术高超，这药闻着就不同凡响，似乎有股子腥味，想来不知加了多少奇珍药材在其中。”

“也就是姐姐得圣心，才能得太医院院使亲自看顾……”

霁听娇的吹捧之词滔滔不绝，可云锦棠却已经无暇去听了，她捕捉到霁听娇无意提起的“腥”字，心中陡然一沉。

她喝了好几日了，每每入口都觉得喉咙里头黏糊的厉害，苦涩里还带了点别的什么。

今日霁听娇是第一次闻，她的随口之言倒是提醒了云锦棠，可不就是甜腥味吗？

这个味道……她是闻过的，有些熟悉，若说什么时候……

云锦棠心中一震，她记起来了，前世她死前闻过得！

是血腥味！

想到这里，云锦棠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一旁的霁听娇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出不对来了，还以为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告罪道：“嫔妾失言……”

云锦棠转头冲她道：“与你无关。”

说完微微松了神色，勾了勾嘴角安抚道：“妹妹今日的消息倒是提醒了本宫，本宫有一事亟待确认，便不留妹妹了。”

“能帮到姐姐是嫔妾的福气。”霁听娇稍稍松了口气，识趣道：“既然姐姐有事，嫔妾先行告退。”

兰影送了霁听娇出门，而后掩了门进来，还没来得及问，就听云锦棠吩咐，“去太医院传李二饱，让他今日避着人来一趟。”

第378章 ：秀郡王府

云锦棠话音一落，青町和兰影都微微一怔，青町憋不住问道：“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李二饱在太医院当差，上回跟云锦棠报信皇后给大皇子的乳母服用醉心花的就是他，是个心思细腻、办事周全的人。

自打李二饱投了云锦棠，各宫在太医院的动作都一条条列好了，送到云锦棠手上，但云锦棠极少见他。

方才青町和兰影都在边上伺候，看的分明，今日霁听娇提了一嘴药味，云锦棠的脸色就变了。

说来也怪，平时云锦棠的安胎药都是宜秋宫里自己煎，独独这一回，不声不响地换了药，而且药还是顾太医亲自从太医院煎好了送来。

云锦棠问起，顾太医只说这药里头有一味活物，料理手法特殊，得顾太医亲自收拾才妥当。

云锦棠摇了摇头，看向青町，“去传话吧，本宫心里存了疑，总要寻个答复。”

青町这才转身出去，临走前和兰影换了个眼神。

“这药药效奇佳，应当没有不妥，许是顺才人闻不惯，随口一提罢了。”兰影递了蜂蜜茶过来，一边劝道：“您的身子才好了些，切不可过于思虑。”

“本宫疑心的，就是这药效太好了。”云锦棠的手指在茶船的边沿微微滑动，似是自言自语道：“好的过分。”

那日见红之后，她便昏昏沉沉的，迷糊之间也只喝了这一碗药，第二日一早就一身轻松。

不仅腹中的绞痛尽除，就连孕吐和胃口不振都未再犯，可说是药到病除。

兰影等人都赞叹肖院使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可云锦棠缓过劲来却不得不奇怪……既然肖院使有这么厉害的方子，为何不早用？非要逼到不得不用……

若肖院使有法子，墨砚寒这样不信神佛的人，怎么会带着去灵感寺祈愿上香？怎么会去请怀一方丈？

今天霁听娇提这一嘴，她的怀疑就压不下去了。

只需深想两步，这方子早不用必有缘故。

只是不知是药效存疑，还是药方有异，云锦棠知道，太医院看墨砚寒的脸色办事，问是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