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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婉蹲下身，平视着他：“骨气这东西在心里，不必时时刻刻挂在脸上，在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低一低头，并不算什么可耻的事，方才你若是做出求饶的姿态，那婆子也不至于把你往死里打，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小孩儿怔怔的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变化，似乎有些羞耻。

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内心所想，也看透了他的孤傲，却教他先活下去。

“疼吗？”

小孩儿想要摇头，却还是点了头。

“那就记住这个教训，以后可别犯傻了。”苏婉婉拍拍他的头，站起身走了。

男孩儿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一袭月牙白的斗篷在艳俗的花丛之中仿若清月一般遗世独立的存在，好似神女下凡。

珍珠追上苏婉婉的步子，念叨着：“一个小奴才，夫人还跟他说那些，他能懂这么多？”

她都不大听得懂。

苏婉婉笑着摇头：“他能懂。”

珍珠诧异的道：“夫人如何这么确定？我看他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又只是个小奴，哪里能懂？”

苏婉婉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才严肃道：“大概是······”

珍珠立马好奇的竖起耳朵听。

苏婉婉弯了弯唇角：“女人的直觉。”

珍珠：“······”

说是直觉，也不尽然，苏婉婉从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感觉他有那么些与众不同，寻常的小奴若是被罚被打，怎么也得哭着求饶，他就算不会说话，也可以用肢体语言求饶，但他没有，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双倔强的眸子。

到底年纪还小，藏不住太多的情绪，她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很多情绪，怨恨，冷漠，还有孤傲。

唯独没有恐惧。

或许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兴起教他一些道理，不然最多让珍珠给一瓶金疮药也就罢了，她本来也不是个喜欢随便管闲事的人。

——

桃林此时已经张灯结彩，远远的看去便如同璀璨的星河，灯火辉煌。

“婉菲！”

陆婉菲已经到了，在等她的时候便站在树下看灯谜。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陆婉菲问。

“遇上点事儿，耽误了，走，咱们去逛逛！”苏婉婉拉着陆婉菲便往桃林里走。

陆婉菲有些局促，小声道：“你说咱们会不会遇到陈小公子？”

苏婉婉扬了扬下巴：“要我说嘛，八成是会遇到的。”

这么大老远的赶来了，还不就是为了晚上花灯会的时候“偶遇”？

“你别担心，咱们只逛咱们的，他想见你，定会自己想办法的。”苏婉婉笑盈盈的道。

“可我······”陆婉菲梗了梗：“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

她都没见过他！

“那你现在不见，等成婚那天直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见？你就不尴尬了？”

陆婉菲脸都涨红了，这好像，更尴尬了！

“你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顺其自然就好，既然决定了要成婚，还不如让关系好一点，这是终身之事。”

“嗯。”

她们正逛着呢，却在走过一长串的花灯之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桃花树下的少年。

苏婉婉立马拉了拉陆婉菲的衣袖，小声道：“这就是陈家小公子。”

陆婉菲没见过他，但苏婉婉让明德特意去细查过，陈安的画像都送到她手上了。

“啊？”陆婉菲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我，我现在·····”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念便已经向她们走来了。

陈念和婉菲是同岁，大概是因为家里自小宠爱，又没有入仕的缘故，身上还有些少年气，模样清秀，一双眼睛泛着少年人的神采，他冲着她们拱手作揖：“在下陈念，见过慕容夫人，陆姑娘。”

苏婉婉倒是有些诧异，还以为这个陈念得想个什么迂回的法子见面，没曾想这么直接。

倒也是个坦率人。

苏婉婉笑着道：“我没想到陈小公子也来望月山了，早知道便该早些来拜会的。”

陈念笑了笑：“我也是刚到，看到慕容夫人和陆姑娘，便特来拜会。”

苏婉婉拍了拍陆婉菲的手：“我有些累了，去那边水榭歇一歇，既然陈小公子来了，让他陪你逛吧。”

说罢，也不等陆婉菲回话，转身便走了。

陆婉菲有些局促，看了看苏婉婉离去的方向，又看看陈念：“陈小公子。”

“原来你就是我的未婚妻。”陈念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嗯。”

“你别见怪，家中给我定了亲，我总觉得若是不见一见你，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娶了，万一后悔可怎么办？所以我听说你来望月山了，便赶来见你，也让你见见我。”陈念说的十分坦然。

这份坦然来自于家族显赫又备受宠爱的自信。

似乎是被这份坦然所感染，陆婉菲心中的紧张局促少了许多，神色也自然了：“那你见过我了，你觉得要不要后悔？”ᴶˢᴳ

陈念歪着头笑了笑：“若我说后悔了，你当如何？”

陆婉菲沉静道：“现在退婚自然也来得及。”

陈念笑嘻嘻的道：“那陆姑娘呢？你见过我了，可觉得后悔？”

陆婉菲摇摇头：“没什么可后悔的。”

陈念收了笑容，正色的冲着她拱手作揖：“既然如此，那往后还请陆姑娘多多关照了。”

陆婉菲怔了怔，也淡淡一笑，还了他一礼：“也请陈公子多多关照。”

——

苏婉婉带着珍珠逛到了水榭附近的一条“街市”上，这都是各家的下人们摆的摊子，只是图个好玩，但下人们扮演的格外卖力，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第807章老实点

“夫人，你觉得婉菲姑娘和陈小公子般配吗？”珍珠忍不住问。

苏婉婉默了默：“算吧。”

少男少女，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画，再如何也不会觉得违和。

珍珠叹了一声：“但奴婢觉得婉菲姑娘并不很乐意。”

苏婉婉又何尝不知道呢？

“若是闫望能醒来多好。”

虽然闫望从未对陆婉菲正面承认过他的感情，但苏婉婉却十分笃定他对婉菲的爱。

若是他能醒来，即便如今已经身败名裂，婉菲也一定会为了他豁出去，可偏偏，是这样的结局。

珍珠立马道：“万一闫将军醒来了呢？”

苏婉婉扯了扯唇角，摇摇头：“怕是难了，陈大夫当初就说，一个月内不醒，只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如今这一年多都过去了，婉菲守了他一年了，难不成还真的要守一辈子吗？若是闫望清醒着，他只怕也不乐意让婉菲做傻事的。”

若是闫望知道，他也一定是希望婉菲能过自己的日子，走出他的阴影，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吧。

人生苦短，能有多少岁月经得起磋磨？

苏婉婉抬眼看着这连绵不绝的花灯，在盈盈湖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若是小叔在就好了。”苏婉婉小声念着。

大概是习惯使然，几乎每次的灯会都是苏墨临陪着她逛的，以至于她看到灯会就难免想到他。

珍珠捂嘴笑着：“先前夫人还盼着自己出来玩儿呢，自己出来了倒是想着爷了？既然如此，不然咱们明天一早就回去？”

苏婉婉立马道：“那可不行！”

她只是有点想他而已，但要立马回家去，她还是不乐意的，都说了出来玩两天，明天还要和婉菲她们一起去踏青呢，怎么能有提前回去的道理。

苏婉婉这一路闲散的逛着，时时有人回头看她，她色如海棠，明眸皓齿，出尘绝艳，自然是引人注目的，但却因为她盘了妇人髻，所以大都也只是多看一眼，没人上前搭话。

尤其还有些人认出来她是慕容璟的妻子，那更是离的三丈远，生怕惹了什么嫌隙出来，回头惹恼了慕容璟，别说自个儿，便是自个儿家族都得跟着遭殃。

所以苏婉婉逛的很随性，她累了便去了湖边水榭上坐一坐，等陆婉菲过来。

可她刚落座，却见一个俊美的男人也正好走到了水榭里。

苏婉婉一眼认出了他：“林之舟？”

林之舟是畅音阁的当红小生，如今在京都城也算是炙手可热，苏婉婉经常去畅音阁捧场听戏，所以记得他。

他受宠若惊的冲着苏婉婉拱手作揖：“劳夫人还记得小人。”

苏婉婉笑着道：“你怎也在望月山？”

林之舟道：“是受贵人之托，来望月山为贵人们唱戏的，明日便要在望春庭搭台子唱戏，适时还请慕容夫人前来捧场。”

苏婉婉猜也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和他寒暄了几句，随后，林之舟便走了。

苏婉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发愣。

珍珠笑嘻嘻的道：“夫人快别看了，林班主生的再好看，咱们在戏台上多看两眼就是了，私下里可收敛些，让爷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苏婉婉爱美人这个癖好，珍珠是再了解不过的，尤其是这些个斯文俊美的男人，这林之舟是畅易阁的当家小生，在京都城格外的火热，也正是因为生了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他通常都是扮作女旦，一上妆，竟会比女人还妩媚。

苏婉婉却没有收回视线，她倒不是被林之舟的美色所惑，她从小可是看着苏墨临这种妖孽长大的，怎么可能轻易被男人的美色迷的五迷三道的？

再说，这林之舟的美只在皮相，若是细看便让人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