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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公府虽然是一品国公的府邸，但里面十分简朴，甚至相较于其他府邸，都可以称之为简陋了。岑聿深面色如常，只是看见管家梁叔时愣了一下，便跟着顾远山和桑晚进了正堂。

　　正堂里面则要好上许多，上好的红木太师椅与八仙桌，上面备好了一桌菜。桑晚高高兴兴地坐在顾远山身边，不时说些逗趣的话，惹得顾远山的冷脸摆也是，不摆也不是。

　　岑聿深十分上道，与桑晚一唱一和。顾远山看见自己的孙女面色红润，眉眼间已然和岑聿深有了些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心中的大石微微落地。

　　“祖父，殿下给您带了好些酒，不过您这次只能喝这么一小杯，多了可是没有的。”桑晚话音刚落，福安就迅速将两坛酒抬了上来。

　　那酒翁并不大，上面用红泥和油布封着，只在坛身上潦草地写了钟行之三个字。顾远山眉头一挑，岑聿深便说道，“听说国公偶尔小酌，孙婿便将祖父的好酒要了过来，国公尝尝，味道据说不错。”

　　顾远山哑然，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震惊岑聿深这声孙婿，还是先震惊他居然把文国公亲手酿的酒要过来送他。

　　岑聿深这厮什么想法暂时不得而知，那钟行之是出了名的古板清高，竟也愿意把自己酿的酒送过来？

　　不等他整理好思绪，岑聿深已经打开了一坛酒，霎时间醇香四溢，连不懂酒的桑晚都觉得这酒不是凡品。

　　清亮的酒水倒进顾远山的杯中，接着岑聿深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便重新将酒封好，放到了一旁。

　　“祖父，晚辈敬您。”岑聿深端起酒杯，一脸正色。桑晚扶额，而顾远山头皮发麻，只觉得太子这杯酒是要给他送行。

第16章 回门（三）

　　“殿下，您这是忘了！”桑晚看见自家祖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连忙出来解围。

　　岑聿深知道自己这句有些操之过急，但还是劝慰般地看了桑晚一眼，示意她别担心。

　　“自家人，私底下无需讲那些没有意义的礼数，祖父觉得呢？”岑聿深端着酒杯的手十分稳当，目光真诚，这声祖父他是出自真心的。

　　不仅仅是因为桑晚，还因为前世他锒铛入狱，顾远山请出免死金牌保住了桑晚不受牵连的同时，还在天牢中安插了些人，才让他岑聿深没有不明不白地死在天牢里。

　　顾远山的眼睛十分有精神，他挺直脊背，看向这个传闻中礼数周全但为人冷漠的太子，突然朗声一笑，“殿下，我顾家十多个儿郎，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只剩镇国公一个虚名，臣如何担待得起殿下一句祖父？”

　　顾远山向来不喜欢与人虚与委蛇，他这话讲得十分直白，顾家并没有能为太子所用之人，不必来礼贤下士这一套。

　　这反应其实是有些冒犯了，太子是储君，别人向来都是只有谢恩的份，轻易不会顶嘴。但顾远山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而把事实摊开，倘若岑聿深真的存了什么拉拢的心思，此刻定是有些下不来台的。

　　桑晚的坐姿紧绷了起来，生怕岑聿深突然生气。但后者只是露出一个笑意，“国公爷，晚辈自认为不算愚钝。镇国公府兴盛也好，衰落也罢，我的这声祖父，叫得都不是镇国公。”

　　“我叫的，是若清的祖父。”

　　顾远山看着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略显不安的孙女，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在人后，臣便认下这声祖父，还望景睿，日后善待若清，别让人欺负了她。”

　　桑晚的心在清脆的碰杯声中落了下来，岑聿深知道，自己在镇国公心中的印象并不好，可他愿意用余生来去履行他对桑晚的诺言。

　　三人间又恢复了欢声笑语，来宝陪侍在旁边，时不时还能与镇国公搭上话。或许是想起了元后，顾远山难得看向岑聿深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话匣子便也就打开了。

　　“说起来，若清是见过先皇后的。还曾请钟夫人，来问过若清娘亲的意思，愿不愿意让若清嫁过去给你做媳妇。”顾远山喝了一杯好酒，心情也不错。只不过他这话一出，岑聿深和桑晚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岑聿深不动声色，若是母后见过若清，说不定自己小时候也与若清遇见过。

　　“那时候你才七岁，若清五岁，除夕夜宴，鼎儿和如云带着若清入宫赴会，不知道怎地分散了，还是殿下出现，带着若清找到了元后那里，殿下不记得了？”顾远山笑眯眯地，若清小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圆圆的脸蛋十分讨喜，很得先皇后青睐。

　　七岁...

　　岑聿深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他转过头，只见桑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他，似乎发现他已经不记得这件往事了，笑容淡了几分。

　　其实比起不记得，岑聿深七岁那年还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彼时白婉儿随家人入宫，颇负神童之名，因此留作了公主伴读。后面的事情，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在元后去世那一年，他亲自求娶白婉儿，却被皇帝从中插手，变成了迎侧妃进东宫。

　　“不记得也好，若是如云还在，她或许会像当年那样，回绝这门亲事。”顾远山轻叹一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两个孩子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这下子桑晚也惊讶了，娘亲回绝了？

　　她看向岑聿深，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自除夕夜宴后，自己又见过岑聿深几次，自此清冷的少年悄然住进了自己的心中，却因一场变故彻底走向不同的命运。

　　但因为叶肃的教导，桑晚的心中并没有觉得遗憾，只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两人的母亲曾经产生过交集。而她与岑聿深，却在多年后结为夫妻，与其说是命运的安排，其实更像是一场玩笑。

　　“罢了，老家伙体力不行了，回屋歇着去了，若清，你带着殿下四处走走，没什么事便回去吧。”顾远山到底是武夫，没有那么多话要讲，若清开心，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罢自己就要起身，十分顺手地拎起那坛开了封的酒。却不想桑晚轻咳一声，春桃目光炯炯地拦在了顾远山面前，跟福安一起把酒拿了回来。

　　“哎呀，老夫就喝一点，不碍事。”顾远山回过头，讪讪一笑。桑晚知道自家祖父的德行，直接嘱咐镇国公府的管家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