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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如今是陆大人的妻子，是陆家人，与苏府无关。”

沈清禾愣了下，心里百味杂陈。

曾经她盼了很久，被人承认是商祈的妻子，是商祈的人。

但如今，她宁愿不是。

“商祈已给了我放妻书，我与他不是夫妻，我沈清禾，现在只是苏家的女儿！”

第十一章

沈清禾字字说着，无视了魏璟的惊讶，一把推开他跑了进去。

然而，一步，一步。

越往里走，她脚步越慢。

只见苏府上下，满目鲜红。

那些曾经走了无数遍的青砖路，院落那些陪她长大的花草树木，都溅着淋漓的鲜血。

那些曾经喊她小姐，逗她玩耍，给她吃食的仆人，都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沈清禾只觉得手脚冰凉。

“爹……娘……”她声音发颤，一个一个人寻过去。

直到听到内堂传出的兵戈声与父亲的声音。

沈清禾忙不迭的跑了过去。

短短的几步路，她不知摔了多少次，却已经撑着爬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末了，沈清禾终于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那道熟悉背影。

是爹！

爹还活着！

沈清禾眼眶滚烫，刚要开口喊，就瞧见一道道箭矢从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手中飞出，射向苏父背后！

“爹，小心！”

沈清禾大喊着，直直朝他跑了过去。

将人抱住了一瞬，铺天盖地的箭雨也密密麻麻的扎进了沈清禾单薄的身躯上。

顿时，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斗篷，红色蔓延……

“沈清禾——！！”苏父身上也中满了箭。

他怀抱着沈清禾，眼眶通红：“沈清禾……”

沈清禾说不出话，一张嘴就有无数的血涌出来。

最后，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了拽苏父袖角。

“爹，沈清禾……不疼……”

话落，她的手也彻底的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沈清禾，沈清禾……”苏父唤着，却再得不到回应。

看着逐渐逼近的锦衣卫，他突然笑了：“臣这辈子，无愧朝堂，无愧君上，惟愧……妻女！”

话落，他看了眼倒在几步外早已僵冷的妻子，又低头看了眼怀中气息全无的沈清禾。

在一众锦衣卫的警惕目光下，抓起一旁的剑，直接刎颈而死——

窗外，不知何时，雪花渐渐落下。

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商祈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陆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苏家满门的决定！

苏家与陆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苏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商祈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苏府而去。

却只见苏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苏恒已死。苏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商祈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商祈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苏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商祈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第十二章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商祈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苏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商祈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陆府回去。

一直到沈清禾的院子，商祈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商祈忙转头去看：“沈清禾……”

然而，只是侍女小衍。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商祈，小衍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苏家对不对？”

可惜，商祈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商祈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衍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商祈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衍有些哽咽，见商祈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衍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商祈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衍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商祈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衍虽然很怕商祈，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商祈沉默不语，小衍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衍啜泣着离开了。

小衍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商祈。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苏府赶去。

当商祈赶到苏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商祈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陆……陆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商祈径直入了苏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苏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苏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商祈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商祈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商祈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十三章

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沈清禾醒来时，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为苏母挡了剑，父亲拼死相护……

血，都是血！

“爹，娘！”想起当时的场景，沈清禾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沈清禾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

沈清禾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坐在了床上。

“多谢这位公……子。”看着眼前的人，沈清禾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听声音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不同于商祈的英俊，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

“你真好看。”沈清禾呆呆地说着。

“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来人似是有些无奈，向她拱了拱手，“在下沈叙白，是位乡野大夫，这里是我的药庐。我路过乱葬岗，见你还未断气，就将你带回来了。”

“哎，跟你说话呢。”见她还有些呆滞，沈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叫什么。”

“沈清禾。”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连称歉。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沈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还没被我治死……”

“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沈清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沈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沈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沈清禾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沈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沈清禾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商祈。

是他杀了苏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沈清禾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沈清禾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沈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