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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实在忍不了好奇心，脑袋再次凑近，被无情推开，滚字如愿而至。萧景行站起身，往外走，周尧在身后问他干嘛去。

清淡的招牌挤在一堆灯红酒绿中，略显孤僻。

萧景行点了根烟，懒散地站在路边，看夜景，听人声。其实他脑袋特空，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语音再次播放，他闭上眼，心比想象中平静。独特的个人介绍，声音和记忆中大相径庭，明显不是清醒状态。像撒娇，又像在教新生儿学话。

萧景行轻笑一声。

也成，从名字开始不是什么坏事。

烟夹在指间，手垂落，火光自高处坠到腿边。

萧景行按住语音键，抵近唇边，三秒的空白后，想到那边杂乱的背景音，指尖轻轻上划取消。

余光内，有车灯缓速打过，拖慢了繁华都市的节奏。这条街总是很容易堵，人人都清醒地走进来，醉醺醺地被拉走。

那他呢。

现在算醉还是醒。

身旁突然有人凑近，浓郁的酒味扑鼻，“哥们儿，借个火。”

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萧景行头也不抬，摸出打火机，随意递出去。

斟酌再三，消息终于发完，门缝随流客短暂地传出一两句粤语歌。

周尧等不及出来找人，无需搜寻，一眼看见正站在不远处抽烟的萧景行。

太醒目，太抓人。

路灯线路接触不良，熄完又亮，这人一身孤寂的黑，松弛地站在明灭之外的夜色里，连那点光亮都不屑。细雾缭绕，运气好的经风一吹，沿虚弱的昏黄往上，漫出轨迹。

周尧在心里暗骂一句，这颓然场面真他妈有欺骗性。

他要是个女的，碰见这画面，这背影，还不得直接迷恋死。

“耍什么孤僻呢，哥哥亏待你了？”

周尧手插兜，荡到他旁边嗤笑：“穷到这种地步，来，哥哥这儿还有。”

“傻逼。”萧景行咬着烟，没表情地斜他一眼，瞄见递过来的烟盒，垂下眼，这才发现唇边的烟已经燃到烟头。

他有些不爽地皱眉，掐灭烟，把手机塞回外套，不客气地抽过烟盒，回敬一句：“够孝顺。”

周尧笑骂了句滚蛋。

风一刮，周尧打了个喷嚏，他裹紧衣服，开始骂骂咧咧：“靠，忪陵这破天气太他妈不正常了，现在回？”

“嗯，叫代驾吧。”

萧景行抽出根烟，把烟盒丢回去，摸了摸左边口袋，空荡荡。他突然想起什么，四下环视一圈，气笑了。

操。

老子的打火机。

/

隔天，林岁岁从公寓床上醒来。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不影响回笼觉，可脑袋里像塞了泡泡纸，闭眼，爆一个，皱眉，爆一个，按压太阳穴，噼里啪啦连环爆。她干脆盯着天花板发呆，多躺了半个小时。

好在是周六，雎静很贴心，十一点多才打来电话，问她有没有不舒服。

坏情绪早已随酒精挥发，林岁岁慢吞吞地回答，就着雎静的声音醒神。挂完电话，她把屏幕举在脸上方，翻看消息。

周末没有工作需要对接，最新推送来自时装周的新资讯，再往下……

林岁岁视线一怔，突然发现微信列表多出一个人。

单字程，头像很暗，她没仔细看，直接点进对话框。

最新两条回复时间在晚上的十二点半。

程：【知道。】

程：【喝酒了？】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再往上看，是一条长达五秒的语音。

她发的。

……

林岁岁庆幸自己没喝断片，很快记起昨晚临走前，她好像随手添加了章然大学室友的微信。

她找到章然的名字，看到他问加了没，从推过的名片点进去，信息果然一致，心总算落地。

幸好，不是随便加了乱七八糟的陌生人。

林岁岁放下手机，舒了口气，头痛缓解大半，脑袋还有点木木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捏捏僵硬的脖颈，顺手点开那条语音。从对方随意的回复来看，她应该没讲什么惊世骇俗的酒话。

几乎是播放的瞬间，鸡皮疙瘩不打招呼，铺起密密一层。

还不如无逻辑的酒话……

蜂蜜奶油芝士巧克力，好似所有甜腻混压一通，汹涌地灌进耳道。林岁岁丢开手机，被子扯过头顶，试图屏住呼吸，闷死自己。

她的酒量时好时坏，平时有朋友同事照料，也不至于在生人面前出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趁醉装疯的本事。

门铃声响起时，林岁岁都还以为是尴尬想死的心敲来警钟，恍惚好一阵，才磨磨蹭蹭去开门。

房门打开，邻居老太太牵狗站在门外，小狗扑上来闻了一圈，没找到供它撕咬的裙摆，干脆扒拉着林岁岁的拖鞋，口水渍沾了一圈。

“汪汪，别咬姐姐的拖鞋。”老太太递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笑着说刚刚在小区门口遇见卖酒酿的小商贩，这家味道最好，只是时间比较随心，经常碰不到。

祸害人的字眼……

林岁岁抿唇，心情难以言喻。她笑着接过来道谢，又返回去给小狗拿了几盒罐头。

关上门，林岁岁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别过头，决定眼不见为净。

她煮了点粥，胡乱应付早午饭，还倒了新鲜酒酿进去，自暴自弃。填饱肚子后，进浴室洗澡，昨晚的衣服酒味浓郁，林岁岁泄愤似的，多丢进去两颗清新凝露，洗衣机完成工作后，又无情丢进烘干机。

能做的事有限，林岁岁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回卧室拿手机。

其实，她只是有点窘迫，但还没到崩溃得不行的程度。陌生人之间自带界限感，这时好处就凸现出来了。

他叫什么来着？

林岁岁返回章然的聊天框，确认两遍后，认命地打开新好友的对话框，敲敲打打，最后艰难拼凑出一句：【抱歉，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生硬的转移，蹩脚的借口。

林岁岁默默替语言表达艺术老师哀叹。

消息还未发送，屏幕上方突然跳出来电，林岁岁手一滑，右边瞬间多出一条发送成功的消息。

她盯着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有点烦躁地点了挂断。

烘干机运作完毕，在阳台响起滴滴声，持续十秒钟后，无人光临又自动安静。

屏幕跳转回聊天框，对面的人回复很快，也很直接：【在开车，方便通话吗？】

林岁岁想了想，回他：【可以】

消息刚发出去五秒不到，那边就打来语音通话。她点了接听，手机贴在耳边，有些局促地说了句，你好。

“林岁岁？”萧景行在那端确认。

“是我。”

接下来，又像是信号不佳，陷入漫长的沉默，半天才换来一声嗯。

萧景行平静地说起明天的行程安排，没有提到昨晚的尴尬对话，这让林岁岁默默松了口气。对方语调沉而干净：“从忪陵开车过去，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我们可以上午出发。”

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会开车吗？”

林岁岁以为要换着开，老实回答：“会，但是回国后，驾照还没来得及去换，不能上路。”

萧景行慢悠悠地说：“我只是随口一问，有我在，用不到你。”

林岁岁：“……”

萧景行：“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岁岁想了想：“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是。”萧景行不紧不慢地提议，“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找个朋友同行。”

林岁岁听着转向灯的提示音，默默给他贴上贴心的标签。她低下头，指腹在沙发上按出凹陷，最后还是说出口：“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

通话变得静默，林岁岁心虚补充道：“我明天可能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重要的，工作安排。”萧景行咬字很重，重复完她的话，他顺势反问，“可能？”

林岁岁似乎听到短促的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嗯，不确定能不能改时间。”

萧景行提醒她：“明天是周日。”

林岁岁：“设计狗没有假期。”

这回她确信，萧景行真的在笑，是那种很放松自在的笑。不仅笑，还懒洋洋地拖长腔调：“奥，这样啊。”

他显然不信，但也没直接戳穿她。

林岁岁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萧景行格外坦然：“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跟我同行。”

心思被戳破，林岁岁一噎：“你有点幽默。”

“谢谢，你也是。”

“……”

林岁岁抿唇，直觉不能再聊下去。她思索着该如何礼貌结束通话，烘干机再次发出鸣叫。

萧景行突然问：“什么声音？”

“烘干机。”

像在没话找话，有预感似的，刻意延长闲聊时间。

回答完，再次陷入沉默，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本身就没什么话题可聊。事情说完，也没涉及到昨晚的窘迫，恰到好处的交流，其实到这里已经可以了，林岁岁也不是那种能和陌生人反复交谈的性格。

她决定贴心一次：“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

安静几秒后，萧景行情绪淡淡地说：“行，给个时间。”

婚礼在十号，今天八号，最迟明天下午走，决定后，再订高铁票应该也来得及。

林岁岁默默盘算好，对着听筒敷衍：“晚上吧。”

她起身，打算去整理烘干机里的衣服：“那我挂了，再见。”

没立刻收到回答，林岁岁舒了口气，以为对方默认结束通话。她刚准备挂断，那边忽然有了动静。

“记得早点答复我啊。”

呼吸声贴近听筒，她听到萧景行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喊她：“庄、音、音。”

06/具象风

音音是林岁岁的小名。

刚出生时，她很爱哭。哭声不像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