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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陛下差人前来传话，命您前去长乐殿觐见。”

婢女瞧见她苍白的脸，犹豫开口：“国师，要不让奴婢回了来人，您休息会再去。”

叶云曦感激一笑：“无妨，我换好衣服就去。”

婢女领命告退。

叶云曦转身走至妆匣前，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药丸仰头服下。

药丸的苦涩从嘴里一直苦涩到她心里。

师父在世时曾说过。

“欢颜，这‘回灵丹’可助你恢复因卜卦遭到的反噬，但切记此丹世间仅此两粒，若非必要时刻，莫去窥探天机，反噬自身。”

叶云曦明白，师父口中的必要时刻应是楚国危机之时。

她看着仅剩一粒的白瓷瓶，手渐渐攥紧。

小心收好后，叶云曦才起身前往长乐殿。

长乐殿位于皇帝寝宫旁，楼阁中能观赏全城。

楼阁之中。

萧夜白负手而立，眺望皇城各处宫殿。

见她进来：“国师，你一日之内要推算出宫中哪处风水最好，朕欲让飘雪入住。”

说完，又仔细叮嘱：“定是大福之地，才能与飘雪相配！”

字字句句都是在为白飘雪考虑打算。

叶云曦只觉心口有刀在绞，疼的眼圈都在发红。

可不管心中如何抗拒，却仍旧要尽臣子本分。

她强忍着心中涩然，行礼叩首：“臣遵旨。”

雪如柳絮，寒风刮骨。

叶云曦带着随行的小太监，顶着风雪，不眠不休一天一夜徒步走遍了整座皇城。

才将大小宫殿共一百二十八处，全部观风看山，掐指算过。

纵使吃惯了苦的小太监都忍不不住感慨：“挑选的这么精细，国师大人真是为陛下尽心啊。”

当然要尽心。

这是为萧夜白的妻子选宫殿，私心里，叶云曦总是希望他万事都是最好。

何况，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皇城原来这么大。

最终，叶云曦忍着腿上的酸胀和疲惫，又停在长乐殿前。

“去告知陛下吧，臣已经为皇后殿下选好了宫殿。”

小太监赶忙躬身去报。

一刻钟后，身后传来踏踏踩雪声。

叶云曦忍着疼转身，就见萧夜白脚步从容而来。

那一瞬，她好似看见了多年前的萧夜白，跨越万水千山，从尸山血海中救下她。

可男人一开口，就让叶云曦的幻梦尽数破碎。

“为何是长乐殿，此处有何特别？”

有何特别？

叶云曦躬身行礼，低下头掩住眼中泪意，朗声将推算念出。

“长乐殿瑞气盈门，皇后殿下入住后，必与陛下恩爱不疑，龙嗣延绵！”第4章

“国师费心了，当赏。”

萧夜白随即差人去传了白飘雪。

叶云曦听着，热泪砸进雪里，毫无踪影。

远远的，白飘雪刚到，萧夜白就上前揽过她的腰，柔声询问。

“国师说长乐殿最好，飘雪看看可满意？”

君王无令，叶云曦只能强忍疲惫和腿上的酸痛陪在一旁。

可她不想再看两人亲昵，艰难的避开眼。

“多谢陛下，飘雪很是欢喜。”白飘雪倚在男人的臂弯里，满脸娇羞笑颜。

站在旁侧的叶云曦只觉心被活生生劈成两半。

她再也承受不住，行礼想要告退。

正准备下跪时，发麻的腿一酸，眼见就要摔倒倒在雪地里。

一双温热的大掌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萧夜白！

他英挺的眉眼仿佛透着一抹担忧：“怎么这么不小心？脸色这么苍白？”

温柔关怀的语气让她有一瞬错觉，萧夜白还是爱她的那个少年。

白飘雪看见这一幕，眼里闪过愤恨。

她弯起唇角：“传说玄门众中人，能通天晓地，不知国师大人能否帮飘雪算算寿命。”

叶云曦回过神，赶忙抽出了被萧夜白扶住的手臂。

“回皇后殿下，寿命由天注定，不可算。”

萧夜白看着落空的掌心，眉间立刻阴沉：“朕令你算。”

叶云曦狠狠一震。

她满眼错愕地看向萧夜白。

他明知，国师占卜不可卜人寿命，是违背天道。

违之必遭天道祸殃，轻则疾病潦倒，重则横死街头。

萧夜白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

叶云曦眼睫狠颤，双手都掐进了掌心，瞬间蔓延至全身。

无声的僵持在大雪中蔓延。

最终，叶云曦只能跪下，声音发颤：“陛下，天道不可违，不可算！”

话落，萧夜白已经面沉如水。

白飘雪适时出声，假意劝说：“陛下，是飘雪不该提这要求，不是国师大人的错。”

萧夜白扫过地上的叶云曦，冷眸微眯。

“既如此，那朕就不勉强国师了。”

说完，他搂着白飘雪，拂袖而去。

自始至终，都无视跪在地上的叶云曦，还未起身。

……

皇城内，银装素裹。

雪花片片压在叶云曦的身上，已经堆成厚厚一层。

寒意从腿部钻入膝盖，冻的她已经失去知觉。

她直直的看着萧夜白离开的方向，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砸在地上。

这是萧夜白第一次为别人对她用罚。

不由地，叶云曦想起小时候。

每次被宫里的人欺负时，萧夜白总会从天而降。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却愿意抱住脏兮兮的她，紧紧护在怀里。

一次又一次的承诺：“欢颜别怕，我会保护你。”

因为萧夜白，她的世界才有了光。

可如今，那个发誓会保护她的人。

却为了别人的随口一句话，将她孤零零的扔在雪地里……

雪越下越大。

叶云曦跪了整整一夜，身上的积雪都快要压弯她的脊背。

直到天际泛白，萧夜白身边的高总管才带着叶云曦的贴身婢女阿宁过来通报。

“陛下口谕，国师为皇后宫殿选址有功，免去责罚。”

叶云曦心口微刺，深深叩首：“谢陛下。”

阿宁赶忙上前，搀扶叶云曦起身。

碰到叶云曦的那瞬，阿宁都忍不住惊呼：“国师你还好吗？你身上好冰！”

叶云曦强忍着膝盖上钻心的疼，白着脸摇头。

她几乎全身都倚靠在阿宁身上，一步一步的往繁星殿挪动。

与高总管擦肩时，他多嘴了一言：“君臣有别，还望国师大人慎言慎行。”

叶云曦听完，心口又被重重一击。

嘴角溢出苦涩的笑：“多谢公公的好意，欢颜知晓。”

话落，她依靠着阿宁走向大雪之中。

大雪落在脸颊化成冷水，像是流进骨髓。

她步伐缓慢，只觉偌大的皇宫，竟无一处是她的归宿。

愣神间，她竟领着阿宁走到了冰湖处，而对面正是那满院的红梅。

只是如今，红梅已不复存在。

一瞬间，心口一滞，又是重重一捶。

正欲离开，远处亭廊中竟响起白飘雪娇俏的声音——

“懿辰哥哥，多亏你当年的筹谋，这才让叶云曦代替飘雪甘心入宫学艺，不然飘雪就不能嫁给你了！”

这话，如雷鸣般在耳边炸响。

叶云曦脚下踉跄，不巧正好踩中脚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

前方的萧夜白和白飘雪回过头来。

三人相对——

叶云曦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