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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晚上回家的时候，她是哭着的。

“‘狗狗’好像知道我们不要它了，我走的时候，挣脱绳索追了上来，被车撞了……”

顾泽衍才不关心一只狗的死活，只觉得她哭哭啼啼的制造噪音很烦，吼着让她闭嘴。

从那以后，家里安静了，许心然做的事也轻松了不少，她亦没有再提过“狗狗”半个字，可顾泽衍知道，她没有“狗狗”在的时候开心。

顾泽衍止住回忆，这间房已经收拾好，他慢条斯理的将病历撕碎，丢到了马桶里冲走。

“别想吓我，你以为我会愧疚吗？”

做完这一切，他便驱车去了许家。

许家是R城有名的书香世家，宅子坐落在郊区，占地颇大，是几进几出、有园林假山回廊的那种古色古香的院落，可以直接用来拍古装剧了。

许母和顾母在闺中就是好姐妹，两人又各自有儿女，自然就想到了结亲家。

顾泽衍见许家一切如常，并没有他以为的缟素，许家人神色也没什么异样，不禁松了一口气。

见到许母，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喊了声“妈”。

“还叫什么妈啊？你跟然然都离婚了。”许母看着难得上门的顾泽衍，有些唏嘘，“眼睛恢复了，那就好。”

这个女婿是她看着长大的，结了婚反而结了仇。

顾泽衍婚后就很少过来，他们也体谅他失明了不方便，再者也知道他娶然然是不情不愿。

本以为青梅竹马能是一段好姻缘，到底强扭的瓜不甜。

眼瞧着恢复视力了，本以为然然熬出头了，怎么还是离婚了？

唉，没缘分啊。

顾泽衍喉头滞涩，嘶哑的开口：“许心然告诉你们的？”

“发了段视频给我们，说离婚了想出去散散心。”

“视频，我能看看吗？”

许母点点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视频中，许心然化了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但怎么遮掩也还是看得出，瘦了，印象中健康的有活力的精瘦，成了消瘦，宽大衣服下显得空荡，锁骨突得很明显。

“爸爸，妈妈，很抱歉，不敢直接跟你们说，我和泽衍离婚了。但你们不要担心，我放下了，不难过了，真的。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允许我再任性一回，让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去哪里、去多久，我还不确定，总之，我长大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段视频发送日期是……手术那日！

第14章 色厉内荏，一叶障目

他还是不信，许心然一定是躲在哪里养身体，一定是！

顾泽衍一连看了几次，惹得许母问他：“然然没跟你说吗？”

问完自己有些讪讪，小两口一直相敬如冰的，怎么可能说呢？

“等然然收拾好心情吧，她还年轻呢，会遇到真正适合的人的。当初也怪我们，没有打听清楚你有了女朋友，然然也不知道，还害羞的说喜欢你好久了……”

“我听你妈说，你结婚前的那个女朋友回国了，也好，大家都没耽误太多时间……想当初，那傻丫头还说要做你的眼睛。”

许母絮叨着，说到这里，蓦地有些发怔，看着顾泽衍的眼睛，眼眶逐渐泛红。

“伯母，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眼睛，我有点想哭……”

顾泽衍大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费尽生平最大的力气，他才没有倒下，强撑着告辞，回到车上，颤抖着打电话给章宇。

“给我去查，我的眼角膜是什么人捐赠？”

章助理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应是，而是长久难耐的沉默，让顾泽衍越发慌乱。

“你怎么了？说话啊！”他呵斥着，心脏开始急剧的跳动。

“顾总，不用去查了。”章助理还在想他什么时候才会察觉，没想到出院当天就……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将顾泽衍推入万劫不复的话：“你移植的是许小姐的眼角膜。”

“胡说！”

顾泽衍脸色霎时一片青白，肺里面的空气急速被抽空，令他喘不过气来。

不可能的，都在骗他，章宇也来骗他！全世界合起伙来骗他！

章助理看穿了顾泽衍的色厉内荏，心情很复杂，既有些报复的快感，又有些心疼。

顾总如果真的讨厌许心然还好说，如果他是一叶障目，那就追悔莫及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后者。

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如实说。

“我亲眼所见，眼角膜是从许小姐那间手术室拿出来的。当时我也很惊讶……您若是不信，可以去调走廊的监控。”

“那她人呢？手术过后她去哪里了？马上给我查，她被闵娜藏到哪里去了！”

“许小姐不在了……我听到医生说她心跳骤停……”

每个字都像是利刃，稳准狠的往顾泽衍的心上捅，而他避无可避，定在原地，毫无力气、无法反抗的待宰。

“不可能，你也联合闵娜骗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诅咒她？”

顾泽衍挂断电话，眼眸传来阵阵刺痛，血丝密布。

医生说前几个月要饮食清淡，少看电脑手机，避免用眼过度，还要保持稳定的情绪，不能哭，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恢复。

可是他控制不住，眼睛不停的流着泪，越发带来火烧般的灼痛感。

自从记事开始，顾泽衍就没有哭过，两年前遭遇车祸失明，都没能让他哭一分，从没想过这辈子眼泪还有像水龙头般控制不住的时候。

他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要对方去查闵娜的住址。

接着，顾泽衍直奔那家医院，找到病历签名处的那位脑科大夫。

“哦，那个女孩我有印象，漂亮年轻，可惜了。”两鬓灰白的专家调出许心然的X光片，指了指那明显多出来的东西，遗憾道：“恶性的，手术成功率太低……”

第15章 指定的那个人

“所以她也不出所料的选择了不开刀。可是即便能多活一段时间，发作起来很痛苦，头痛起来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到了后期连走路都成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肿瘤就压到脑神经了。”

“她来过几次，都是一个人来的，还问过我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怀孕？那是不可能的，能怀上都是奇迹了，无论如何也撑不到孩子出生，只会加速死亡。”

“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临走前还在我这里签署了器官捐赠书，说能用的都拿走。除了眼角膜，她要给指定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老专家推了推眼镜，关切的询问道：“你是她的家人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顾泽衍的脸色，却被吓了一跳，这个男人的脸色白得吓人，比刚进来的时候更加难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在自己这里被判了死刑……

顾泽衍走出医院，心前所未有的茫然和空落，还有不可知的恐慌。

太阳渐渐西沉，而他的眼眸被这火红刺得越发通红。

今天，他眼睛大好，出院，本该是个好日子，一切都被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给颠覆了。

中餐晚餐都没吃，他却没什么饿意。

顾泽衍又联系了徐教授，确认了给自己眼角膜的人是许心然。

“按理说，活体移植是不行的，但你太太求了我很久……就是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定的手术日子突然提前了几天。”

顾泽衍闭了闭眼，喉头艰难的滑动了几下，问道：“取了眼角膜后，她怎么样了？”

徐教授一愣，“取了眼角膜我就去了你那间手术室，其它并不知情。”

闻言，顾泽衍松了口气，装作没察觉到自己已被吓出冷汗。

就在电话要挂断之际，徐教授蓦地说：“对了，顾总，你太太的婚戒还在我这里，手术前消毒取下来的，我联系不到她，要不就给你送过去？”

婚戒……

顾泽衍垂眸，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他的婚戒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那根本就是他让章宇随便挑的，钻石大颗俗不可耐，但毫无意义。

他亲自去了徐教授那里，取回许心然的婚戒。

虽然看不见，也知道她戴了两年。

结婚证书、婚戒，都是他无所谓不承认的东西，她当成宝。

顾泽衍将戒指放进口袋，看着车水马龙、五光十色的璀璨夜城，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努力的回想自己两年前，还没失明的时候，晚上会干嘛？

不是工作就是泡吧，那就去喝几杯吧。

“子丰，我在铂兰街，过来。”

言简意赅，也不关魏子丰有没有约。

魏子丰瞪着挂断的手机，很想装没听到。

表哥总是这德行，独断专行，表嫂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铂兰街是R城最有名的夜店一条街，夜幕降临，热闹才正式拉开。

魏子丰找到顾泽衍的时候，就看到他木然的陷在卡座，身边围了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