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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话要说，不该做的事也要做，在燕国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难免要因不知边界的口舌招致灾祸。

暴室走了一遭，险些把命搭了进去，还是不长脑子。

槿娘低声道，“奴在姑娘跟前说，是因为知道姑娘不会伤奴。奴也只私下里说，万不敢叫旁人知道，更不敢叫公子知道。”

小伍便笑，兰台之内，怎会有真心实意。

她问，“你怎知我不会伤你。”

槿娘垂眸，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心里知道。”

小伍心中微叹，槿娘从前的话是最多的。她的嘴巴总没有个停下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到了兰台不过月余，就成了这幅样子。

她是魏俘，处境竟比土生土长的燕人槿娘好上许多。再想到从前数次受完责罚回来，皆是槿娘悉心照料。

便是上一回因了桃花酒的事，亦是槿娘将她从裴孝廉的手里救了下来。

小伍没有忘。

她心中不忍，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槿娘笑道，“好多了。”

她望着远处正自在戏水的鸳鸯，细声问道，“槿娘，你想过离开兰台吗？”

槿娘兀自出神，喃喃回道，“公子不许奴走。”

小伍怔然，“你也不许走吗？”

第83章说一句假话，便扒一件衣袍

槿娘点头，“奴要侍奉姑娘，能往哪里走。”

可见世人皆是不易。

不，女子尤为不易。

小伍怃然，“你如今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吗？”

槿娘幽幽叹息，“奴的事便是跟着姑娘，侍奉姑娘。”

小伍低叹，“我也是奴仆。”

她的郡主是不被承认的，不被陈策承认便不被燕人承认，她与槿娘一样，都是这兰台的奴仆。

槿娘笑她，“不是奴多嘴，终究是姑娘自己看不明白。”

记得槿娘从前也说过相似的话，那时槿娘便问她，“你从来什么事都没有，就不曾想过为什么？”

那时槿娘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说，“我知道为什么，但我不会告诉你。”

从前槿娘不说，小伍便也不问。

如今既又说起这些似是而非糊里糊涂的话，小伍便想知道在槿娘的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缘由。

有的时候自己看不明白的，也许旁人一句话就能说个清楚。

小伍便问她，“我到底看不明白的是什么？”

但槿娘只是垂着眸子笑，“总得是姑娘自己去感受，自己感受的才是真的，旁人说的再好、再坏，都没有用。”

这话不假，旁人说的未必就是对的，就是真的。

她垂头望着脚下偶尔跳出水面的锦鲤，又自顾自叹道，“奴蠢，奴痴，奴连自己都闹不清楚。”

小伍别过脸去看槿娘，槿娘素面朝天，从前多讲究的一个人，没有一日不把自己妆扮得妥妥当当的人，如今憔悴的似是苍老了好多岁。

颧骨显得高高的，脸颊上的血道子虽浅了一些，但仍旧骇人。

原先行走起来摇曳生姿的人，而今一瘸一拐。

她顾影自怜，心里定然也有不甘罢？

小伍问她，“你的腿还会好吗？”

槿娘笑着摇头，“不知道。”

一时各想各的，无人再说话。

又不知过去多久，看天色已是落日熔金，暮云四合，兰台那厚重的大门才“吱呀”一声由着寺人拉开。

小伍凝神望去，王青盖车在门外稳稳地停着，那面如冠玉的大公子神采英拔，似临风玉树，抬脚迈进了门。

身后跟着的四五人仿佛都与那广阔的庭院融为了一体，只看得见那人着了一身鸦青长袍，腰间束以朱色玉带，龙章凤姿，金相玉质，四方方的步子迈着，好一个鳌里夺尊绝代风流的人物。

那人一眼便望了过来，步子一顿，长长的赤绶四彩在腿畔翩翩一荡。

分明是在外能四方征战，亦能朝堂翻云的人，竟有着瑶林琼树流风回雪之姿。

若不是那双总是打量猎物般的凤眸依旧犀利，小伍险些被晃了神。

可仔细一想，他既回了兰台，想必是不会有机会进燕宫了。

槿娘忙起了身，垂头拱袖往后退去。

而那人负手立在水榭之下，仰头朝她命道，“跟来。”

话音甫落，转身便朝青瓦楼踱去。

原跟在他身后的人大概是陆九卿与裴孝廉，只是远远地立在后头，此时并没有跟来。

小伍忙起了身，小步穿过水榭长廊，那曲裾的裙袍束得她迈不开腿，没一会儿工夫便落下他一大截。

那人原是虎步龙行，此时却也不急，步子慢下来耐心地等她。

不过是隔着四五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虽无人开口说话，但小伍也并不担忧。

她想，吃人嘴短，但凡有几分良知，吃了她的小鱼干便要多赏她几枚木牍，不需多，一枚便够了。

总不会连一枚都不给罢？

那便算她看错了人，以后连鱼渣都不会再给他半粒。

小伍低头走着，因想着心事，没多久便也就到了青瓦楼。

寺人开了门，她复又跟着陈策进了楼内。

那人穿过厅堂上了楼梯，小伍便也跟他上了楼梯，目光所及之处，见那人鸦青色的袍摆在木楼梯上荡出极好看的涟漪来，他的赤绶四彩与长长的玉佩在腿畔若隐若现。

行至藏书阁时那人蓦地一顿，转身进了阁里。

小伍险些撞上他的脊背。

行至那青铜书案之前，那人转过身来，小伍亦是止住步子，仰头望他，“公子吩咐。”

见她隔着四五步，那人便命，“往前。”

小伍依言往前走来，那人却一把揽住她的腰身，欺身将她压至案上，案上原堆了累累的书简与笔墨砚台，此时全被他随手一挥扫到了地上。

小伍大惊失色，忙去推他，“公子要干什么？”

他垂眸望她，将她不安分的一双手腕牢牢扣住，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继而轻捏她的下颌俯身便吻了下来。

小伍似一尾鲤鱼一样作力扑腾，那人强压着她，“想进宫侍奉？”

小伍一怔，立时安静下来，忙道，“是！”

那人笑意浅淡，在她耳畔轻喃，“你若进宫，便这般侍奉。你可还愿再去？”

温热的鼻息使她耳畔生红，他的话却使她面色发白。

他的手已探向她的腰间，几下便将她腰间的丝绦扯了开来，小伍奋力挣着，“不愿！”

“公子怎能如此无礼！”

那人轻笑，眼中却半丝情愫都无，“听好，说一句假话，便扒一件衣袍。若三句都是假话，便将你扒个干净。”

小伍眉头紧蹙，“我没有说假话！”

“进宫到底要干什么！”

小伍叫道，“侍奉公子！”

那人当即撕下了她青绿色的外袍，小伍心里一颤，知道他绝无戏言，一双盈盈美目沁出泪来。

“再答！”

小伍咬紧牙关，她铁了心不能说真话。倘若他听了她的真话，必定要做出更过当的事来。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侍奉公子！”

那人毫不客气，登时又撕下她的第二重袍子。

小伍骇得轻吟出声。

那人摸向她的胸口，冷静评述，“心跳得很快。”

是了是了，她的心骇得都快蹦出来了，怎么跳得不快。

小伍一张鹅蛋脸早已是面色煞白，她硬着头皮哭道，“小伍只想侍奉公子！公子为何不信！”

那人已撕开她最后一重若草色里袍，只余下短短的抱腹与衬裙，小伍吓得紧闭双眸，大口地喘着气。

第84章我给你的，你就得受着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那人不再逼问她，也没有再去撕她的抱腹。

小伍霍然睁眸，见那人淡淡地点了点头，抹去她的眼泪，总算放开了她，“我便当是真的。你既为我做了许多，我也领你的情。”

小伍兀自起身，忙乱地整理被扯破的衣袍，沉重的喘息打破了她极力维持的平静。

“那鱼叫什么名字？”

“小鱼干。”

“俗气。”

那人轻笑一声，悠然于案前跪坐，一双凤目扫来，“笔墨侍奉。”

小伍拽紧衣袍俯身捡起笔墨砚台，又将他的书简、竹筒、木牍，一一奉至案上。

心有余悸，因而屏声息气。

那人袍袖轻甩，提笔在木牍上写了“明刀一枚”，在小伍的注视下盖上了腰间的大印。

抬手扔给了她，平道，“有一句忠告。女子心性这般硬，并不是什么好事。”

都告诉她这也不是好事，那也不是好事，那到底什么才算好事。

小伍没有驳她，到底什么才算好，什么不算好，她有自己的判断。

缓了这好一会儿，人也总算平复了下来，因而壮着胆子道，“公子将是燕国君王，断事想必是公明正大。”

他抬眉望来，“想说什么？”

小伍忐忑不安，因而只是低着头，“可是，我处处遵守君子协定，却没有什么能约束公子的。”

他定然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剑眉一挑，看起来诧异莫名，“约束我？”

小伍大胆抬头，“是！”

他凝眉望来，便耐心等她说下去，大概想看她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花来。

小伍沉声道，“公子无礼，从未尊重小伍，动辄欺辱奚弄，不算公明正大。”

纵然壮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心里却慌得要命。

她琢磨着陈策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出生即是嫡长子，只要活着便是君王。难得没被养废，又学了一肚子权谋算计。从前督战号令三军，如今辅世长民主持国政（辅世长民：辅佐国君统治百姓）。

这样的人，想必从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挑衅生事。

从前陆九卿便衷告他，说公子脾气差，小伍自然领教无数。谁料到那人此时并没有生气，反而嗤道，“你还委屈上了。”

怎会不委屈？

她请陆九卿为他带去小鱼干，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