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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负责山下，一人负责山上，按照裴锐要求的，带着人认真做活。

因为这份工作难得且唐晓芸给的工钱还高，最重要的这是在家门口的工作，工作顾家两不误，所以二人做得十分卖力。

而卖力的又何止他们，如今能获得唐晓芸这里一份工作，已经成了下萤村，乃至周边几个村子最为津津乐道的事儿。

甚至，之前因为家里穷没能娶上媳妇儿的人，因为有了这份工竟然有媒婆开始主动上门！

唐晓芸是在同方婶子等人唠嗑中得知这些事情的，倒也觉得有趣。

眨眼又过去两日，唐晓芸在馒头说着铺子里有趣的事情空隙抬头，一眼便看着堵在盈安堂门口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第230章 送给你的

馒头被堵住铺子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断了一条胳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脸色灰白中泛着青，跟阎王殿里的小鬼差不多一个颜色。

这样的人刚一出现，直接吓得店里店外的人尽数跑了个干净。

馒头强撑着没往后退，刚想要起身上前询问，却听身边忽地传来一声叹息，扭头便见自家东家站了起来。

“东家……”馒头一脸担忧地看着唐晓芸。

唐晓芸则头也没回地对他道：“馒头，准备工具，去后院给他处理伤口。”

馒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见唐晓芸一脸沉静，并不见慌张。于是他心下稍安，同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韩士康对视一眼后，便转身进了后院。

唐晓芸就那样站着与对面的人对视，一时间铺子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她突然开口：“跟我来吧，褚梁。”

没错，这个浑身是血的断臂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褚梁。

唐晓芸没有主动询问褚梁是如何变得如此狼狈，又为何会来她这里，只是吩咐馒头，一边帮褚梁清理缝合伤口，一边进行现场教学。

馒头一开始还心有忐忑，但见自家东家稳得一批，而那被救治的人又一直一言不发，便也渐渐放宽了心，手下动作越来越快。

唐晓芸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有给褚梁上麻药，她以为他还会走，所以，在帮他将胸前固定肋骨的绑带重新换了一遍后，便对他道：“好了，这次就不收你钱了，你可以走了。”

然而，褚梁却像是没听到般，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儿，整个人像是定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馒头看看褚梁，又看看自家东家，随即开口道：“喂，你……”

“馒头。”唐晓芸忽然喊住他，“你去前面守着吧。”

“东家，他……”馒头不放心，东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但唐晓芸却朝他笑了笑：“听话，去吧，跟着韩大夫好好学学。”

“是！”馒头最终离开。

一时间，后院里只剩下唐晓芸与褚梁两个人。

唐晓芸看着褚梁沉默片刻，随后在其对面坐下来：“你想说什么，说吧。”

褚梁此时才抬起头，轻飘飘的，似看不到根的目光落在唐晓芸身上。

唐晓芸就那样与其对视，半晌后，就在她以为他终于要开口之际，却见褚梁用另外一只完好的右手，伸进怀里掏了掏，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张薄纸。

褚梁将那张薄纸放在唐晓芸面前，只说了两个字：“给你。”

唐晓芸不解，低头看去只见那薄纸赫然是褚梁的身契！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晓芸问道。

褚梁只是又道：“送给你的。”

唐晓芸：“……”

是她理解的那样吗？这年头，这些人都上赶着给人送卖身契的吗？

然而还没等唐晓芸开口，褚梁已经兀自言语，嗓音沙哑粗粝，听上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我自断了条手臂，给了那牙人一百两，他便放我出来了。”

“所以，你现在是自由的。”唐晓芸接话道。

既是自由的，那干嘛想不开要把自己卖了呢？

褚梁听出来唐晓芸言外之意，然而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说着：“上次你走后，周少爷就去了。他看中了我，想让我帮他打生死擂。我很高兴，答应他一定会帮他赢得比赛。只是……只是第一场我就碰上了熟人。”

褚梁说至此忽然停了下来，唐晓芸侧耳倾听，并没有着急发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整理了情绪的褚梁再次低声开口：“那个熟人……是我原主人家的女儿。”

唐晓芸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戏码，一时呆了呆，她下意识问道：“你原主人的女儿？那你原主人家……”

“没落了，具体什么原因不知，总之，听那孩子说，家里几个女孩儿都被卖了。”褚梁回道，接着又是一阵良久沉默。

对原主人家，他心中尚存一丝感念，却也是伤心之地。

无声叹息后，他方才再次开口，“那孩子不大，今年不过十二。那孩子对我很好，当初，她的功夫还是我教的。”

所以，这是主子遇上奴才，徒弟又碰上师父的糟心故事。

唐晓芸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生死擂上不分生死，他若让一步，那便等于将命也交给了对方。

“最后我输了，断了几根肋骨。”褚梁道，“这样……也算是还了当初那份情吧。”

“可你不是喜欢打擂？若是断了臂，那便再也不能打生死擂。”唐晓芸不好评价褚梁对原主人家的这份情，只能从客观分析。

褚梁闻言张嘴闭上，闭上又张开，来回几次犹豫后，最终说出了心里话：“不，我并不是喜欢打生死擂，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想再被人随意抛弃。”

因为自生下来就一人，因为所有认知和认识的人都来自那里，更因为所有寄托都出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哪怕明知生死擂会让他随时丢掉性命，但他依旧想要竭力抓住每次能留下的机会。

他以为可以一直留在那里，却仅仅因一场失误，他所有的希望便全部化为泡影。

“可你……”唐晓芸眉心蹙起，她看着面前这个狼狈又萧索的方脸大汉，怎么都想不到对方心里竟藏着如此这般深情。

“为何要选择我呢？”她问。

褚梁抬眼看向她，僵硬的眸光动了动，恍惚片刻后，嘴角忽然溢出一丝苦笑：“大概是因为，你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一个阻止我被打死的人吧。”

唐晓芸沉默一瞬：“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把自己卖给我吧？”

她把身契推给褚梁，褚梁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道：“不是卖，是送。”

唐晓芸：“这不都一样？”

不管是卖还是送，到最后不都是给人做奴隶？因为做惯了奴隶，所以斩不断那劣根了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褚梁似乎看出来唐晓芸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的脸让他看上去很不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而我已经没有可以让你收留的理由，所以……便只能把自己送给你。”

唐晓芸闻言张大了嘴巴。

若非她是当事人，乍一听，任谁都会误以为这大概是情人间的交易。

唐晓芸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是，大哥，你醒醒啊！你现在应该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脑子有些不够清醒。那什么，要不你先冷静一下，等你……”

“无须冷静，我既已决定，那便君子一诺！”褚梁强势道。

唐晓芸：“……”

谁特么跟你一诺了啊！

第231章 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

唐晓芸暂且不想招惹这么一个脑子受刺激的人，她想让褚梁先冷静冷静。

只是褚梁不干，身契往前一推，膝盖一弯，便“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来。

唐晓芸：“你，我，不是……”

深吸一口气，唐晓芸硬着心肠对褚梁道：“你现在都这样了，你是想告诉我，你身残志坚，然后让我养你吗？”

“姑娘放心，我还有一百两银子，等会儿就拿给姑娘！我也会干活，虽然没了一只手，但我惯用右手，不会白吃白喝的！”褚梁一句话堵住唐晓芸后面的话。

唐晓芸嘴角狠狠抽了抽，无奈又无语地笑了起来：“不是，你都有一百两银子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你过上好日子，你干嘛非要在我这儿死磕呢？”

褚梁诚实道：“我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我可以留在这里。”

唐晓芸：“…………………”

这神一般的直觉，她服！！

许多时候，跟脑子一根筋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至少唐晓芸是讲不通的。

褚梁很执着，但唐晓芸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虽然她之前曾动过收下褚梁的心思，可却不是在他情绪不稳的时候。

见他这般，唐晓芸想了想，最终对他道：“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在我这药铺里休息，晚上好好想一想。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并非明智，明天我会再来，届时你若真想留下，那便在这里等我。若想清楚了要离开，那等药铺开门后，你便离开吧。”

她退了一步，褚梁便也不再步步紧逼，听了唐晓芸的话这才安静下来。

唐晓芸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起身叫来馒头，让他领着褚梁去休息，顺便给他准备些吃食。

馒头似乎还有些畏惧褚梁，但东家既发了话，那他便义不容辞。

褚梁的事就像一场好笑中又透着悲凉的闹剧，唐晓芸少有的同情心今儿算是都给了他。而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从褚梁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她曾经的影子。

都是湮灭在黑暗中的人，都曾热切地渴望过光明，以至于但凡有那么一丝光亮，便犹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回去路上，唐晓芸问项原：“你说，褚梁明天会走吗？”

因为外出办事而错过了整件事，后来又从馒头嘴里得知来龙去脉的项原，听到唐晓芸问话后，微微思忖便回她道：“不会的。”

“为什么？”唐晓芸歪头看向项原，很是不解，“若是留下来，必然要自卖自身。能得一个自由身，难道不好吗？”

项原微微一笑，回道：“自由固然好，只是这自由于世间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件奢侈品，因为太昂贵，他们要不起。而且……”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