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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秦兮月看着不远处的封凌霄，迟迟不敢上前。

不可能……封凌霄怎么会死呢？她怎么能死？！

秦兮月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单膝跪地，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谢将军！”

身侧的江卫赶紧上前，伸手想要去扶秦兮月，被他推开。

“那不是封凌霄……对不对？”

秦兮月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封凌霄，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抖。

江卫低下头：“将军，沈军师已经牺牲了，您节哀。”

秦兮月没有说话，视线依旧不动。

周遭是死一般的沉默。

此刻江卫起身，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不多时，城门处只剩秦兮月和了无生息的封凌霄。

秦兮月起身，伸手擦了擦嘴角残血，双目猩红，缓缓走到封凌霄的身边。

封凌霄瘦弱的身躯，布满密密麻麻尖锐的箭矢，身下的血早已染红沙地。

那张相伴数千日夜，熟悉无比的脸，如今已经彻底失去生机。

秦兮月一颗心狠狠揪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痛。

他明明不爱封凌霄，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痛。

秦兮月不明白，只呆呆的看着面前封凌霄早已冰冷的身体。6

这时，天空下起了雨。

瓢泼般的大雨狠狠冲刷着地面，片刻间偌大的城门血流成河。

蜿蜒远去的血河，连带过往的一切。

斯人已逝，世间的万事，从来没有重来的机会。

三日后，羌谷城。

整个军营笼罩在沉重的压抑之中，众人默契得连话也不多说。

军营大门，白梦浅顶着寒风，正跪在此处。

来往的将士无数，却无一人投来同情目光。

“江副领，白军师已经跪了三日了，将军不打算让她起来吗？”

一位新来的将士忍不住问道。

“隐瞒军情是死罪，若不是将军用免死金牌将她救下，只怕她早已经死无全尸。如今只跪三日，已经是天大的恩赦。”

江卫冷冷的看着了一眼地上的白梦浅，抬脚往秦兮月的营帐走去。

因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实在罪无可恕。

营帐内。

“唉……”

幽幽一声长叹，似从远处传来，又似近在耳旁。

封凌霄看着坐在不远处闭眼休憩的秦兮月。

是的，她现在仅仅只是一缕残魂。

那日城门处万箭穿心之后，她再睁开眼，便已经是这样。

封凌霄看着秦兮月将自己下葬，也看着他对着自己的战袍黯然失神。

许是人死后情感不似生前那么浓烈，封凌霄对这一切毫无波澜。

只是觉得以秦兮月这种性格的人，不应当为自己难过那么久，久到她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秦兮月丝毫不知封凌霄此刻正在身边。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依靠在软塌之上，双眼合着，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可是，即便如此，秦兮月冷峻的脸依旧透着不容靠近的疏离。

这种疏离，封凌霄见过太多次。

如今再见，只觉得似乎和从前有些什么不同。

江卫来到营帐外，守在外面的将士告诉他，秦兮月正在休息。

江卫原本打算离去，但这时，不远处一个士兵匆匆而来，不知在江卫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卫脸色一变：“将军，急事求见！”

营帐内，秦兮月下意识皱了皱眉，下一瞬黑眸睁开，和面前的封凌霄四目相对。

封凌霄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

依旧是沙哑但不容拒绝的威视。

封凌霄一颗心稍安，怕什么，他现在又看不见自己……

江卫进来，单膝下跪：“将军，少将军带了一队人马，正要朝着敌营而去！”

第12章

军营大门。

谢长轩手持长枪，苍白着脸，恶狠狠的瞪着拦着他的将士。

“我再说一遍，让开！”

“少将军，您才因沈军师死讯，大病一场。如今身体才好，不能去啊！”

谢长轩不管不顾，一脚将拦着他的将士给踹开，准备大步往外而去

“今天你敢踏出军营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秦兮月怒气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将士回头，纷纷见礼：“谢将军！”

秦兮月无视众人，直接走到谢长轩的面前，他神色憔悴，但是气势依旧威严。

封凌霄跟在他的身边，也跟上了前。

她变成幽魂之后，不知为何，一直只能跟在秦兮月的身边。

封凌霄看着许久不见的谢长轩，看着他惨白着脸，拖着病躯，但依旧倔强的模样。

她心底莫名的一痛。

生前，谢长轩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可是她却不曾报答他什么，

谢长轩红着眼怒视秦兮月一眼，转身依旧要朝外走去。

秦兮月见状，一把拿过身侧将士手中的长枪，挥手一横，直接扫向谢长轩的腿。

一声闷哼！5

谢长轩瞬间单膝跪地，神色痛苦。

众人皆是一惊，连封凌霄也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秦兮月真的会下手！

谢长轩咬着牙，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秦兮月：“你自己不敢去找陈国报仇，还不让我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谢长轩忍痛站起身，“白梦浅隐瞒军情，导致凌霄万箭穿心而死，你仅仅只让白梦浅跪在那里。陈国杀了我们那么多将士，你却只敢躲在军营不出来。”

“秦兮月，你是镇国大将军，你如今所作所为配得上这个称号吗？”

谢长轩红着眼，连日来的压抑，如今被他全部宣泄而出。

周围的将士纷纷沉默，秦兮月握着长枪，抿着唇，一言不发。

封凌霄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滋味难言。

就连她死了，在乎她的依旧只有谢长轩一人。

人生不值得，可她连死了也不值得。

秦兮月将长枪扔在地上，转身朝营帐走去：“送少将军回营帐，看好他，不准他出营帐一步，否则，军法伺候。”

封凌霄身不由己，只能跟上秦兮月的步伐。

她回头，谢长轩已经被带走。

秦兮月回到营帐内，天色已经黑了。

他刚撩开帘子，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封凌霄惊了一下。

连着几日，他寝食不定，刚才又怒急，身子已然撑不住。

封凌霄下意识想去扶他，但是她透明的手掌却直接穿过了秦兮月的身体。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幽魂，是触碰不到任何活人的。

秦兮月撑着身体，在床边坐下。

他捂着泛着痛意的胸口，视线再次看向封凌霄那件染着鲜血的战袍。

秦兮月闭了闭眼睛，压下胸腔再次翻涌的血气。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将军，白军师求见！”

“不见。”

秦兮月让她跪了三日，她每日晚上都会来求见，可他不愿见她。

“兮月……”

白梦浅不顾阻拦，冲进了营帐。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直直的跪在秦兮月的面前。

“梦浅自知罪该万死，求将军赐死！”

第13章

封凌霄愣住。

白梦浅竟然主动求死？

白梦浅隐瞒军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可是在看到秦兮月对白梦浅的处罚之后，封凌霄一颗死过的心脏再次破碎。

他竟然爱白梦浅如此之深……

“兮月，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梦浅凄婉的哭腔，几乎要让人心碎。

可是秦兮月却面无表情，只半垂着眼眸看着白梦浅，一言不发。

白谢两家是世交，白梦浅和秦兮月自幼一同长大。

白家曾对谢家有恩，于是白家获罪之时，秦兮月救下白梦浅，并答应她的父亲会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竟然会害死封凌霄和那么多的将士。

见秦兮月没说话，白梦浅哭得更加凄楚。

自从半月前封凌霄出事，秦兮月就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不肯再见她。

他让她日日跪在军营门口，日日忏悔自己的罪过。

这一切，她都能忍，却唯独忍不了秦兮月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隐瞒军情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我开始只是以为那是封凌霄的计谋，以为是她故意想让你去找她，所以才隐瞒不报。”9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兮月，你相信我！”

白梦浅拉住秦兮月的衣角，苦苦哀求。

秦兮月冷冷的盯着她，伸手拔过一旁的长剑，直接抵在白梦浅的脖颈之处。

“你再说一遍？”

秦兮月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逼人的气势。

白梦浅被吓的噤了声，连同飘荡在一旁的封凌霄也愣住。

秦兮月对白梦浅拔剑相向？！

白梦浅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兮月，我不是故……”

“再说一遍！”

这一次，秦兮月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白梦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