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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忙，顾不上这边，而恰巧我二叔对这单子很感兴趣，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很合理的解释，很正常的流程，没有任何破绽。

　　“好。”叶鹤颔首，定定观察了季枭寒几秒，确实没看出端倪，而给出的提议，又确实正合他意。本就在跟季二叔谋算怎样背刺，现在机会由对方奉上，能省去很多麻烦。机不可失，他没犹豫：

　　“那以后的部分，我便跟季二叔对接，也感谢季少这段时间的付出。相信叶家和季家的这次合作，会很愉快。”

　　公事就此谈完。

　　按理说，季枭寒会跟前两次一样径直离开，他今日却未动，临时记起般将似笑非笑的视线投来：“对了，前几日本想叫助理来送文件，登门拜访。结果不巧，叶小公子不在公司，是去了外地出差？”

　　“回了老家一趟。”叶鹤点点头，“有些事突然需要去处理，跟长辈有关，比较沉重。可能回消息不及时，有所怠慢的地方还望季少见谅。”

　　“无妨。”季枭寒缓缓收回桌上的手，锋利眉眼微挑，“我记得，你是A市人。住通港区？”他故意报的，是A市靠市中心的名字。

　　叶鹤果真摇头，笑了笑，意有所指，“不是，是A市很小的一个地方，地图都不显示，季少估计没听过。”他纠正道，“在和安巷。”

　　“我母亲小时候就住那儿，有老房子在，传统的四合院落。不过地方虽小，但居民都很淳朴，生活气息很真实。”

　　季枭寒假意好奇，洗耳恭听，实则交叠在膝上的双手青筋暴起。他不动声色地敛去眉宇间克制的躁意，开始觉得今天自己故意而为的这出，是在自取其辱。

　　还要验证什么？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要知道那天苏染霜的踪迹不难，他问了TR实验室值班的人，就了解到没有项目，更没有出差，苏染霜是翘课还请了假；

　　要找到苏染霜那位“邻居哥哥”的信息，其实也不难。如果季枭寒在相处中途有那么一刻，将调查的想法化作实际，他想他自己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的狼狈——

　　在看到林维尧那张照片后的第二眼，季枭寒便驱车去了趟A市。

　　他回到和安巷，拦住巷口问巷子里的人，挎菜篮正准备去买菜做饭的大婶停下来，回答很热情：

　　“你问小叶啊，他长可俊，当年成绩可老好的哦。就是身体不太好，时常生病，但人很孝顺的，他高考后带着他妈走多少年都没回来，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赚了钱，气质都不一样。”

　　“霜霜？他们俩关系可好了。小叶后来好像跟他爸在大城市定居，他家屋子就一直空着，是霜霜帮忙照看的.......诶，我大前天还隐约见过他们来着，应该是在一起了？一起回来的？两道并排的背影，离得有点远，我没太看清，也可能是认错。”

　　“你是霜霜的朋友吗？挺眼熟，我是不是啥时候见过你？”

　　“不早说，打听事当然得问我啊，这巷子里哪家有什么事我最清楚了。你问什么时候？我想想啊.......以前每个暑假，小叶回来一次，后来他在大城市的那个父亲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他高三那年，他和他妈就搬回来了。那个时候霜霜就总往他家跑，喜欢粘着他，两个人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

　　“.......”

　　一字不落地听完，季枭寒又来到他借住过的，叶鹤家的院子。他砸开苏染霜曾万分叮嘱过不要打开的，上锁的阁楼门，失魂落魄地翻找。

　　阁楼里灰尘很多，但打扫得意外干净，书籍都被分门别类收拾好、摞成叠，高中课本、笔记、便签......他翻开封面，清隽字体写下署名“叶鹤”。叶鹤、叶鹤、还是叶鹤......季枭寒翻过的每一本，无一例外，他转而去翻角落里的另一堆——

　　最上的普通相框磨损痕迹很重，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合照。十六七岁，穿校服的叶鹤和刚上高中的苏染霜，他们身后站着位应该是叶鹤母亲的女人，他们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眉梢也洋溢着幸福的愉悦。

　　季枭寒的目光扫过叶鹤的脸，最终牢牢落在苏染霜的脸上，他指腹摩挲，突然醍醐灌顶般彻悟，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叶鹤第一眼时，会觉得他微笑表情莫名熟悉。

　　是模仿的原因。

　　肌肉训练下产生的条件反射，近乎连弧度都一比一复刻，苏染霜在模仿叶鹤的笑......为什么？

　　季枭寒的指尖已然颤抖不停，他急切地浏览相框下的信纸，近乎一目十行。

　　内容大差不差，大概是随意整理的一些数学笔记，落款第一句：给小时。

　　给小时、给小时、还是给小时......随时间已经泛黄的纸张上，变淡的笔触书写着他完全陌生的，亲昵的称呼。季枭寒猛然记起，陪苏染霜上课时他有次开玩笑，因为无比准时所以从“小天才”演变，他随口叫她“定点的小时同学”，却被极度抗拒。

　　他原以为是苏染霜不喜欢，结果竟是她为叶鹤保留的单独回忆，不准别人一丝一毫地侵占？

　　一旦有了开始，更多细节便自然浮现——

　　苏染霜每次听到叶鹤的名字时，都会有出神的怔愣，显露比对其他话题更多的兴趣；苏染霜对叶鹤订婚宴的抗拒，那天晚上她在电话那头无声的哭泣；苏染霜提到“那位邻居”时永远模棱两可，视线躲闪。

　　还有，国庆他来和安巷找她，他们去红山寺祈福.......

　　季枭寒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孤身重新登山，找到了那棵树。树上的红绸带无数，新旧交杂，深浅斑驳，极有可能早就被风吹走或被僧侣摘下，明知有这些可能，他仍旧定定地寻找。

　　苏染霜曾经写的那条，她系得很牢，季枭寒重新展开，上面加粗的两个字母，YH。

　　YH，叶鹤。最简单的缩写，那时他竟还站在树下，自作多情又漫不经心地拆解，尝试代入自己名字的排列组合。

　　一切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为什么苏染霜会参加金融系科协，为什么除夕那天她会跟不肯透

　　露名字但无比信任的人走......季枭寒自嘲地露出怪异的笑容，早在每个破绽倍出的细节

　　处，他就应该怀疑。不知为何，他捂住眼睛，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小小的羡慕，羡慕叶鹤。

　　这丝羡慕不断放大、再放大，快要将他的心寸寸吞噬——

　　回忆结束。

　　办公室的灯光照得季枭寒眼皮发烫，烫下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上面所有的事情，走马观花过。

　　原来他为之欣喜的，苏染霜承认的“有一点点想你”，对于叶鹤而言，只是来自苏染霜长久且无声的想念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季枭寒回神，嗓音艰涩而缓慢，他难以呼吸般，眼前幢幢黑影。极克制地，他一字一顿，从胸膛里、从心口上挤出这几个字吐出：“这样啊。”

　　“今天多有打扰，改天我亲自请叶公子吃饭。”

　　季枭寒垂下的桃花眼眼底，铺展开残忍的、即将报复的深意，他笑笑：“你一定要到。”

第五十六章分手吧

　　“你说的，只是吃顿饭而已。”苏染霜坐在副驾驶，窗外是家很出名的私厨酒楼，威严宏大，而车内的氛围莫名怪异，她透过后视镜瞥到季枭寒抿起的唇线，直觉有什么不对。

　　闻言，季枭寒笑了笑，“确实，”他答。少顷，他忽地倾身，一只手撑着座椅，另一只手搭在苏染霜腰旁，帮她解开安全带。季枭寒将脸轻轻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她的气息：“很普通的一顿饭，请了一位客户。霜霜应该不认识，但你们算老乡。”

　　神神秘秘，不知道他搞的哪一出，苏染霜微蹙眉，一路坐电梯往上存着疑惑。

　　很快到了顶层预定的包间，服务生引着两人向尽头走，自己则退去。站在门口，苏染霜抬手堪堪要推开门的那刻，她透过未掩紧的门缝，隐约瞥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苏染霜手上微顿，动作僵住。

　　半步后，季枭寒的气息倾压而来，他从背后搂住她，近乎密不透风地贴近，以强硬的姿态，断绝她试图转身离开的可能，似笑非笑：“霜霜，怎么不进去？客人在等呢，我们礼数不能怠慢。”

　　他说着，掌心裹住苏染霜的手背，猛地施力。听见木门从外开启的声响，里面的人也寻声抬眼望来。

　　视线交错，苏染霜的手指不可察地颤抖，指节细白，指腹的曲线如嫩葱般漂亮，被水晶吊灯一照，透明般，仿佛能看到她根根血管里写着的僵滞。

　　她扭头，缓缓将目光移向季枭寒的脸。对方只是如常，眼尾上挑，亲昵又温柔地碰了下她变烫的耳廓，显得温和而宠溺，季枭寒指着叶鹤对面的位置，对苏染霜道：“坐吧。”

　　叶鹤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同样错愕，只是看见苏染霜毫不知情的神色，反倒品出了丝季枭寒的意图，他很快冷静下来，听季枭寒咬字意味深长地，讲场面话：“难得请叶公子吃顿饭，怕被打扰，就没再叫别人。这是我女朋友，姓苏，也是A市人，我便想着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叶公子不介意吧？”

　　他说着，坐至苏染霜旁边，明目张胆宣示主权般，将苏染霜的手牢牢握住，力道很大，像锁链、似禁锢，每个尾音皆低沉而残忍。

　　“当然不介意。”叶鹤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笑笑，“季少跟女朋友的关系很好。”

　　他表演得滴水不漏，真如完全不认识苏染霜般，客套、礼貌，甚至连称谓都刻意回避，有意静观其变，看季枭寒是蓄谋而为还是当真巧合，葫芦里卖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