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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未见，沈小将军倒是狼狈了不少。”

沈姝云头皮一麻，将头埋得更低。

“对不起少傅大人！我错了！我不该脏了您的眼，不该丢了谢府的脸！”

倏地，头顶传来一声嗤笑：“沈姝云，你还哪配当一个将军！”

是啊。

现在的她哪还有一身女将军的傲骨和张狂。

失神间，又听男人大发慈悲般吩咐：“回去后把自己洗干净，别在老太君面前卖惨。”

“……是。”

她不想再回到青楼了，她不能再丢沈家的脸和谢老太君的脸了。

沈氏满门忠烈战死沙场，是谢老太君收留她，她曾仗着自己跟谢长珩青梅竹马，到处宣扬他是她的人，死缠烂打追求他。

如今她才知道，谢长珩一点也不爱她，她的命对谢长珩而言如同野草，一折就断。

马车驶远，沈姝云明白，她是没有资格坐马车的。

她只能赤着脚吃力追着马车，脚底磨得流血，却没知觉。

若是从前，她定会胡搅蛮缠上车。

如今她彻底明白，谢长珩早就对她厌憎至极。

再也不敢逾越半分……

回到谢府。

丫鬟云雀要伺候沈姝云沐浴，她下意识躲在屏风后：“不，不用，我自己来。”

身上太多伤痕，太丑，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只麻烦云雀送一些伤药过来。

关上门，她吃力撕下身上的破布，铜镜里倒映出后颈那正在结痂的两字，内心一阵翻滚。

“呕！”

恶心，真的好恶心。

凡是卖去青楼的女子，脖子后都后被刻上娼妓二字。

沈姝云以为自己不在乎了，此刻看到疼痛却丝毫不减。

她像疯了一般，用力搓着身上的痕迹，像是要将它们一一搓掉。

火辣辣的疼痛从背部传来，额头上疼的都直接冒汗了。

沈姝云都不肯放弃……

足足一个时辰。

不争气的泪水，狠狠砸在地上。

沈姝云咬着拳头，哽咽了好久，才哆嗦着起身，刚脱下里衣，突然，门被人推开——

‘娼妓’二字就这样直直闯进了谢长珩的眼里！

第2章

仅仅一眼，就让沈姝云觉得狼狈又羞耻。

怎么办？会不会被看到了？

她低垂着头，慌忙拿上衣服遮住丑陋的自己，把自己蜷缩的更紧。

谢长珩将药随手往地上一扔：“这里是谢府，没有看客，收起你的戏码！”

沈姝云浑身漫上恐慌，下意识摇头：“我没有……”

这样卑微的沈姝云，让谢长珩眉头莫名一皱。

曾经的沈姝云，身为将门遗孤，生来就自带一身铮铮傲骨。

做任何事，对任何人，都是仰头挺直腰背。

可现在……

谢长珩心中异样一闪而过，可一想起她以前的胡搅蛮缠，就又觉得恶心。

“不想让沈家丢脸，在老太君礼佛回来之前，最好当个哑巴！”

沈姝云侧着身子点头，甚至不敢抬头直视男人的目光。

直到谢长珩走远了，她才双腿发软的瘫坐下来。

寒风吹来，一阵冰凉。

沈姝云低头看向自己发软的腿，挑断筋的手，骤然红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曾经明明是那么高傲的女将，此时此刻却变成了如此胆小怕事之辈。

这一刻，她又想到了去死，可父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再次游荡于耳。

“身为沈家子女，姝云，你要记住你这条命，生不是为自己而生，死也不是为自己而死！”

萦绕在眼眶的泪水再次倾泻而出。

是啊，身为沈家女将，她沈姝云自出生起就背负着生而为国，死而为民，魂留战场的使命。

又一阵寒风刮来，屋子里，似隐隐传出很低的呜咽声……

但又转瞬即逝。

很快，房门被敲响，沈姝云惊恐地捂住了哽咽的嘴。

她不能哭。

被折磨的那一个月里，她永远都记得，她越哭，那群人就越兴奋……

她急忙躲在屏风后，颤抖着唇：“是谁？”

门外，云雀的声音传来：“小姐，是我。”

随着房门被推开，云雀的眼不知何时已哭的红肿。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拿出雪白的云肩，轻柔地为沈姝云披上，像是对待至宝一般……

沈姝云心一紧，酸涩无比。

云雀把屋子都收拾好后，弯起红肿的眼：“小姐，在我心中，你就是咱们楚国最好的女将军。”

沈姝云张着嘴，阿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

云雀见状，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却被沈姝云惊恐躲开。

云雀手一顿，眼中再次蓄满泪光，她不敢再看，只能转身说：“少傅让奴婢领您去趟祠堂，说是，洗清身上的罪孽。”

洗清罪孽？

沈姝云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半响，沙哑暗沉的嗓子才发出声音：“……好。”

……

到了祠堂，她脚刚要踏进去，云雀却拦在她面前。

四目相望，云雀率先低下了头，声音哽咽道：“少傅说……您脏，只能跪在堂外。”

大寒的天，沈姝云身心俱凉。

谢长珩是真的憎恶她，憎恶到要羞辱她到如此地步。

她无力哑声道：“好……”

青石的地板下，沈姝云就这样直直跪了下去。

这一跪，便是从日暮跪到清晨。

这之间，路过的奴才和丫鬟纷纷朝她看来，似乎都很满意。

讥讽声没停，大多都是她以前使唤过的仆人和丫鬟。

“瞧瞧，以前多狂啊！高高在上真当自己是谢府女主人！”

“可不是吗，现在估计少傅连看一眼都嫌脏哦！”

“大胜归来就突然消失两个月，谁知道是不是真脏了啊！咦……真恶心。”

阵阵笑声响起。

沈姝云心中一痛，下意识低下了头。

如今的自己，的确脏得很……

而她的一双腿，早就痛到钻心仿佛不是自己的。

这时，身后突然响来老太君震怒的声音：“姝云，你跪在这里作何？”

第3章

沈姝云身体一抖，连忙将头垂的更低。

老太君朝她走来，满目担忧：“这段时间你都去了哪，你可知我们找了你多久？”

“你说呀！”

老太君这一吼，直接将沈姝云封存的记忆再次唤醒。

那些如噩梦般的折磨，再次将她拉入深渊，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好疼，那些折磨真的让她好疼……

老太君见状，忽然将她从地上狠狠提起：“沈姝云，你抖什么？”

“你一个女将军，眼神为何如此畏惧，你说话啊！”

“女将军？她现在这副模样，恐怕连丞相女儿都不如！”谢长珩的嘲讽自她们身后传来。

沈姝云听到他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本就发麻的腿更是想要往地下坠。

老太君身旁的秦嬷嬷连忙将她扶住，嘴里隐带叹息。

老太君将这幕清晰看在眼里，她沉默了一瞬：“你们两，都跟我来！”

沈姝云倚靠着嬷嬷，只剩狼狈。

屋内。

老太君探究地目光在沈姝云身上来回打量。

“冻坏了吧，先喝茶暖暖身子。”

沈姝云看着朝自己端来的热茶，愕然定住！

脑子里再次回忆起那些人往她嘴里灌着滚烫茶水，大笑着看她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