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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为了上元节那日进宫，沈笙笙仍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只要江北在，她就冲着他……傻笑。

　　*

　　上元节，都城里到处都挂满了花灯。

　　除了东市和西市，最热闹的当属皇宫门前。

　　除夕是与臣同乐，到了上元节，魏帝便是与民同乐。

　　民间的技艺杂耍、打铁花、踩高跷、猜灯谜……无所不尽其极，凡是能用来取乐子的，宫门前都给安排上了。

　　沈笙笙看着眼前的喧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同父亲、母亲站在宫城的观远楼上，观赏着上元节都城的热闹和宏伟。

　　如今，物是人非。

　　热闹还是曾经的热闹，只是有些人，已不在；在的人，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一身太监打扮的沈笙笙放下了马车的车帷，收回了视线，也收回了心。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姑娘，将军今日要陪圣上和五殿下，去冷宫见沈妃的事，便由我带你去。”

　　眼前黑衣的侍卫，沈笙笙从未在将军府上见过。

　　只是今夜她一上马车，这人就已经坐在车里，几番交谈后，沈笙笙才知道他是江北的暗卫，名叫青竹。

　　沈笙笙朝颔首点了点头，浅笑道：“有劳了。”

　　她摸着手里的那包红枣糯米糕和一壶青梅酒，明丽的眸眼里氤氲着淡淡的忧伤。

　　这是沈箫箫之前最喜欢吃的点心和果酒，沈笙笙便想着今日给她带去，毕竟这是最后一次。

　　马车绕过宫门，在皇宫西门的不远处停下。

　　今日所有的官兵、禁卫军还有金吾卫，都着重安排在宫门前，维护百姓的秩序，保护天子朝臣的安全，是以其他宫门前的兵力和巡逻侍卫便比平时少了许多。

　　沈笙笙握了握衣袖里的东西，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青竹下了马车。

　　冬日的皎月挂在空中，冷白色的月光倾洒，在宫墙下割离出一片昏暗的阴影来，淹没了两道暗色的身影。

　　青竹轻功了得，带着沈笙笙轻轻一跃，就翻过了宫墙，随后在各宫的廊檐间奔跑跳跃着。

第46章江北养的兔子会咬人

　　夜幕高举，檐角蜿蜒，一眼望不到头的皇宫，在清冷的月色下，灯火流溢，宛如星空沉落。

　　躲避了各宫间的关卡巡逻，沈笙笙再次落脚于萧索而无人问津的冷宫。

　　姐妹二人的上元之约，如期而至。

　　青竹飞身一跃，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沈笙笙推开房门，走进内屋，只见沈箫箫穿着一身迤逦拖地的华服，妆容精致地坐在案桌前，正执笔写着什么。

　　“姐姐，我来了。”

　　沈箫箫抬头，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宛如春寒料峭时节盛开的玉兰花，温雅纯净却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清冷。

　　“笙笙来了，快过来坐。”，沈箫箫忍不住地又咳嗽了几下，手中的帕子明显地洇出一片鲜红。

　　“我买了姐姐最爱吃的红枣糯米糕，另外，还带了一壶青梅酒。”

　　沈笙笙在桌前坐下，将买来的东西一一展开，最后犹豫再三，还是将袖口里的那瓶毒药也放在了桌上。

　　沈笙笙心情沉重，敛下眉眼遮掩眸底的悲伤，她给自己和沈箫箫分别倒了一杯酒。

　　“从小到大，还未曾与姐姐饮过酒，今日可要和姐姐喝几杯才是。”

　　“那是当然，我未入宫前，你还小，哪能让你一个小丫头喝酒。”

　　沈箫箫端起酒盏的时，顺手将桌边的那瓶毒药也一同拿了过去。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

　　沈笙笙瞧见，从进屋起就在忍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今天可是姐姐的好日子，哭什么。笙笙，姐姐要去好地方了，要去找江平了，你要替姐姐高兴才是。”

　　沈箫箫替沈笙笙擦拭脸上的泪水，反倒是笑意盈盈地同她安慰道：“这宫里就像个巨型的鸟笼子，活在这里就是生不如死，况且……，我真的是想母亲和江平了，早点走，既能少吃些苦，也能早点去见他和母亲。”

　　沈箫箫将一块红枣糯米糕送到了沈笙笙的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一双眸眼弯弯如月，好似又变回了那个曾经灵气十足的沈箫箫。

　　“这红枣糯米糕真的好甜，好久没吃到了，谢谢我的好妹妹。”

　　她抬手抚摸着沈笙笙的脸，泛着泪花的笑眼中带着几分不舍。

　　“以后就剩你一个人了，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

　　沈笙笙含着那块红枣糯米糕，明明甜糯得很，此时却是难以下咽。

　　“一定要嫁给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人。”

　　“嗯”，沈笙笙点着头，泪水也跟着簌簌而落。

　　“笙笙，姐姐敬你三杯酒。”

　　沈箫箫将那瓷瓶里的毒药倒在了自己的酒盏中，举杯自饮。

　　“一愿妹妹，余生顺遂，长命百岁。”

　　“二愿妹妹，觅得良人，白首相偕。”

　　“三愿妹妹，子孙……满堂……”

　　剩下的祝福还未说完，随着那第三杯毒酒入喉，沈箫箫便开始口吐鲜血。

　　“姐姐!”，沈笙笙将沈箫箫扶到床上，帮她整理好了衣衫。

　　沈箫箫强撑着最后的清明，扯住沈笙笙的手，不停地说道：“对不起，笙笙，是姐姐太自私了,求你做这么残忍的事，切莫责怪自己，这是姐姐的选择。”

　　沈笙笙紧握着沈箫箫的手，已然哭成了泪人。

　　“姐姐不自私，笙笙也不怪你。”

　　“笙笙，姐姐今天漂亮吗？”

　　“姐姐一直都漂亮，跟从前一样地漂亮，。”

　　“你说江平哥哥会原谅我吗？”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其实，江平哥哥直到死前，都在想着你。”

　　……

　　沈箫箫走了。

　　沈笙笙在沈箫箫的床前坐了许久。

　　替她擦干嘴边的血迹，又替她理凌乱的发丝，最后将那剩下的半壶酒洒在了沈箫箫的床边。

　　她伏地叩首跪拜，“姐姐一路走好。”

　　起身拿起案桌上的那盏残烛，就着榻前的帐幔，沈笙笙一把火点燃了这座无情的冷宫。

　　火舌卷着纱幔、被褥，还有沈箫箫身上的锦绣华服，混着那半壶烈酒，愈燃愈烈。

　　沈笙笙双唇颤抖，泪眼映着熊熊燃起的烈焰，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的尸体被烈火吞噬。

　　她转过身，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边向外走着，一边哭得撕心裂肺。

　　烧吧，将那人所有的遗憾和委屈，都烧成灰烬，留在这尘世间。

　　烧吧，将那人彻彻底底从无情的帝王身边带走，不留半点的情谊和念想。

　　烧吧，最好是一把火，能将这座残酷黑暗的皇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放走那些想要奔赴自由的灵魂。

　　烧吧，将她送到那个人的身边……

　　*

　　明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