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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一顿,有些惶然模样。
夏鸢蝶眉梢轻轻一挑:“怎么?不能说?”
烟雨跪下,欲言又止:“陛下怕我们提起娘娘的伤心事,令我们三缄其口。”
夏鸢蝶笑了:“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伤心不伤心可言。”
顿了顿,她笑意淡去:“还是说,我入宫是被强迫的?”
烟雨忙不迭辩驳:“并非如此,娘娘与陛下是在宫外认识的,两情相悦,只是娘娘是个孤女,并无亲人,所以陛下令奴婢们不许提到娘娘家事。”
夏鸢蝶一怔:“原来如此。”
沉默半晌,她抬起已经温热的药一饮而尽,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
空无一人后,夏鸢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孤女又怎么会被称为公主。
而这皇帝在知晓她毫无记忆后,她第二次再醒来便成为了一个什么封号都没有的不知所谓的娘娘。
这宫里,有意思得很。
第15章
皇后失宠,宫中皆知紫宸殿多了个神秘的娘娘,然甚少有人得见。
据说陛下将人护得眼珠子一般,所有紫宸殿宫人都由陛下最信任的赵公公亲自挑选。
听闻这消息,宫门紧闭的未央宫传来瓷器劈啪作响的碎裂声。
姚文淑摔碎手中最后一个瓷杯,神色怨毒:“为何,为何我做了那么多还是不够?为何你就是看不见我?”
她身旁的芍药大气也不敢喘,等她发泄完才战战兢兢不解道:“娘娘,陛下不是最恨那贱人吗,还杀了许氏皇族那么多人,为什么……”
“恨?”姚文淑冷笑一声,“他若是当真恨夏鸢蝶,当初那三十廷杖下去,夏鸢蝶那弱不禁风的模样还能有命活下来?他若是真恨,夏鸢蝶进了歌伎营那种地方还能全身而退?”
芍药瞪大眼,有些不明白似的。
姚文淑咬的牙龈都几乎出血:“他恨许氏不假,可夏鸢蝶也是他的心尖尖上的人,要不是为了让那贱人活着,许氏皇族早就满族断绝,你以为为何还会留下崔莲生她们。”
宁澹时就是个疯子。
姚麟就轻薄了夏鸢蝶一下,出宫路上便被人打断了四肢,满身鲜血地扔回了姚宅。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一步步谋划,只为逼夏鸢蝶自己踏上死路。
芍药慌忙安抚道:“可我看陛下那模样,分明对娘娘是有几分真情意在的。”
姚文淑听闻这话,沉思一瞬后冷静下来,再看向紫宸殿方向,她眼神阴霾。
“夏鸢蝶,我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我会将陛下对我这一分情意变成十分,我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我的路。”
紫宸殿内。
夏鸢蝶脖颈上的纱布被一层一层拆下。
她摸了摸脖子,那伤痕触感清晰分明。
宁澹时眼眸一凝,手下意识伸出去,快要碰到时又缩回。
他看向太医,声音喑哑:“这疤痕,能消吗?”
他每每多看一眼,便不自觉想起那个令他几乎神魂俱碎的场景。
夏鸢蝶垂下眼睑,声音平静:“没关系,我发现我身上伤痕不少,不差这道,看来我以前过得十分不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说着,她扯唇一笑,不知在笑些什么。
宁澹时手一抖,喉头发涩。
太医忙插话道:“只要每日抹微臣调制的药膏,这疤痕能消,只是伤到了声带,娘娘的嗓音……怕是无法恢复到以前。”
宁澹时眉头拧起,下一秒就要发怒的模样。
夏鸢蝶瞥他一眼,及时打断:“我以前喜欢唱歌跳舞吗?”
宁澹时一滞,好半晌才闷声道:“你从不做那些。”
夏鸢蝶淡淡道:“那不就行了,又不以此为生,若是陛下嫌我说话声音难听,我以后少说话便是。”
其实她现在的声音并不难听,只是不复以前的清越,有些低哑的冰凉质感。
“朕并不是那个意思。”宁澹时看着她,“朕只是怕你难受。”
夏鸢蝶托腮:“陛下若是真怕我难受,便允我出去走走吧!每日拘在这儿,怪烦闷的。”
宁澹时眼神复杂:“你想去哪里?”
夏鸢蝶眉眼弯起:“我想去哪儿便能去哪儿?”
宁澹时刚要说话,又听夏鸢蝶道:“听闻我跟陛下在宫外认识,不若陛下带我出去看看。”
第16章
宁澹时一顿,半晌没说话,夏鸢蝶轻笑一声:“跟陛下玩笑呢,允我出这紫宸殿随意走走就好。”
“好!”许久没看见夏鸢蝶这样的笑容,宁澹时答应得爽快。
夏鸢蝶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以退为进果然有用!
可令她意外的是,宁澹时竟片刻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那些宫人一看见便远远跪下,夏鸢蝶逛了半晌,觉得无趣。
“我累了,回去休息吧!”
宁澹时依旧含笑应声:“好!”
回到紫宸殿,夏鸢蝶刚想行礼说陛下慢走,却见宁澹时唤来宫女十分自然地宽衣。
夏鸢蝶一愣,没忍住脱口而出:“陛下今日在此留宿?”
这几日宁澹时都是宿在太极殿。
一听这话,他神色无奈:“阿懿,紫宸殿本就是朕的居所。”
夏鸢蝶心一跳,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抗拒。
她故作无意地问道:“我作为一个妃嫔,既没有自己的居所,也不用每日去拜见皇后?”
纵使她毫无记忆,却也觉得荒谬。
宁澹时墨眸没有半分波澜:“皇后已被禁足,无需理会,至于居所……”
他凑近夏鸢蝶,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你不愿跟朕住在一起?”
这样近的距离,让夏鸢蝶有些不适,呼吸都急促起来。
“我只是觉得,不合规矩。”
宁澹时笑了笑:“规矩吗?阿懿,你在朕面前的自称已是逾矩。”
夏鸢蝶一惊,背脊涌出些寒意。
宁澹时见她眼神,腰上的手滑到她背上轻轻轻拍着,轻声诱哄:“好了,朕不是要吓你,只是告诉你,在这宫里,朕的话,便是规矩。”
夏鸢蝶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片段。
宁澹时淡漠冰冷的眼瞥过她:“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这画面一出,夏鸢蝶蓦地抬手捂住头,头疼欲裂的感觉袭来。
宁澹时脸色一变:“怎么了?”
过了好半晌,夏鸢蝶才缓过来,脸色苍白无比。
看着那张明明一模一样,神色却判若两人的脸,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头突然被针扎了似的。”
宁澹时忧心忡忡看她半晌:“朕宣太医来为你看看。”
夏鸢蝶摆手:“或许是还未恢复,休息一下便好。”
说完这句她看向宁澹时,那意思,今日伺候不了您。
若非夏鸢蝶脸上的红润一瞬消失,宁澹时真要怀疑她是为了躲开自己演的一出戏。
他抿了下唇:“那便歇息吧!”
挽起的床帘被放下,夏鸢蝶浑身僵硬如木偶。
宁澹时微微皱眉:“你怕朕?”
夏鸢蝶闭上眼:“不怕。”
宁澹时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喟叹在耳边响起。
“睡吧,朕不碰你。”
鼻尖萦绕在浅淡的龙涎香,夏鸢蝶却觉得神经紧绷。
宁澹时睁开眼,看着她微颤的睫毛,单手倚着玉枕无奈道:“还说你不怕。”
夏鸢蝶以沉默无声回应。
片刻后,身旁的人轻轻起身。
“我宿到外殿,你好好休息。”
夏鸢蝶一怔,睁开眼眸便看见那道背影远去。
真如烟雨所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吗?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显示在对她的珍视,她却为何一靠近这人,便只觉得窒息无比,心口不自觉泛起浅淡细密的疼。
这样想着,她起身想要跟出去。
却在拐角处脚步定住,宁澹时冰凉声音响起:“幽州节度使要挟朕将予卿公主交出,不然即刻起兵勤王?”
第17章
夏鸢蝶下意识往帘子后面退了一步,将自己身影完全遮蔽。
予卿公主这名字让她心脏一跳,莫名熟悉感传来。
宁澹时对面,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夏鸢蝶透过纱帘隐约看去,只望见一个浑身黑色的模糊影子。
“是,探子回报,幽州十万兵马已经集结。”
宁澹时声音冷凝如淬冰:“许氏死绝了开始勤王,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召韩立安,周沙进宫。”
“是,陛下。”
下完令,宁澹时又问:“予卿公主没死的消息,从何处传出?”
那黑影顿了顿,垂首道:“从皇后的未央宫传出。”
咔哒一声,宁澹时手中不知何物断裂。
他声音冷沉如水,像是地狱传来:“姚文淑,你找死!”
夏鸢蝶靠着冰凉立柱极力让自己屏住呼吸。
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交织成一张阴谋的网将她裹住。
她转身想要回到内殿,刚迈出一步,便有冷冽声音传来:“谁?”
夏鸢蝶心脏猛地提起,瞬息之间,一把长剑抵在她脖颈。
“暗影住手!”宁澹时的声音传来。
她也终于看清那黑色影子的脸,十分普通的五官,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唯一特别的便是脸色十分苍白,常年不见日光的模样。
下一瞬,夏鸢蝶被宁澹时护在怀中。
“暗影你先下去。”他极压抑地吐出这句话。
暗影应是,如幽灵一般消失。
夏鸢蝶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而宁澹时脸色比她更难看。
他紧紧地抱着夏鸢蝶,几乎要将她勒入骨血。
直到怀中的人一声嘤咛,他手才一松。
“你听到了什么?”宁澹时问。
夏鸢蝶默了一瞬,摇头:“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觉得更深露重,想让殿下保重身体,睡到内殿去。”
宁澹时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最后脸色缓和下来:“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办。”
看着宁澹时离开的背影,夏鸢蝶垂下眼睫思忖,是去未央宫吗?
后半夜,迷迷糊糊间,她察觉自己身旁多了一个人,身上还带着一丝浅淡的血腥味。
夏鸢蝶佯装不知,那人抱紧她,没多久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