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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嗤笑让沈朝惜心底一瞬不安。

他是陆渊，陆渊从来只喜欢玩阴的，摆在明面上的计谋不是他擅长的。

沈朝惜立刻抬眼四顾，想要寻找蛛丝马迹。

陆渊和南疆人的大营驻扎在山中，算是隐蔽的。

如果要埋伏，当然是山间乱木最合适。

果不其然，沈朝惜在杂草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寒光。

陆渊不会只安排几个弓箭手，若想要万无一失，定会安排十几个人，只为取陆云洲性命。

陆云洲，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

沈朝惜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陆云洲被杀。

电光火石之间，沈朝惜展现出了十二年暗卫的身手。

拔簪，缩身，回手，那银簪便又稳又狠地扎进了陆渊的侧脖。

鲜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洋洋洒洒落了沈朝惜一身，而沈朝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陆云洲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陆渊捂住伤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沈朝惜，他一只手费力抬起，指向她：“你……”

沈朝惜一如那日陆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般瞧着陆渊，语气冷淡，像是冬日湖面上的冰：“三皇子，这次没吃假死药吧。”

自然是没来得及。

陆渊在山林中布了十三名弓箭手，自认为胜券在握，又怎么会准备假死药。

血流的速度慢了，陆渊的呼吸也不再稳。

半个字都没再说出来，刚刚得意的三皇子就这样殒命。

秦刹隐在兵马之中，瞧见这一幕，心中道一切都半途而废。

领头的死了，剩下的这些士卒主动丢了兵器，一个个跪在地上，冀望能留条性命。

沈朝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陆云洲的目光从那一刻就没离开过自己，她知道杀了陆渊就是暴露自己，却还是这么做了。

半晌，陆云洲终于迈步，一步步不急不慢地走到沈朝惜身前。

他一双眼布满血丝，语气像是要撕裂沈朝惜一般：“你不是她。”

第二十二章 真假

秋络瑶在书香门第长大，虽然性子任性顽劣，但到底是大家闺秀，从未碰过刀枪。

若是秋络瑶，从被陆渊抓住的那一刻开始便要哭啼不止，哪能神情平淡，哪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杀了三皇子。

那日沈朝惜冰冷的死状又浮现在陆云洲眼前，扰的陆云洲烦躁至极。

他抓住沈朝惜手臂，手上力道比陆渊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副要活吞了她的模样：“你不是死了吗，你敢欺骗于我？”

沈朝惜低垂眼帘，沉默不语。

“你未服噬心解药，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陆云洲一句句逼问，沈朝惜却始终不言。

他怒极，眼中尽是怒火：“欺君之罪，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沈朝惜终于抬眼，漠然回道：“小女子一介平民，命如草芥，皇上想要女子一条性命，自是看您心意。”

“沈朝惜！”陆云洲勃然大怒，“你以为装傻就能敷衍我？”

闻言，沈朝惜那双明眸之中波澜不惊，她开口：“沈朝惜早在那晚就已经死了。”

陆云洲又想起她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欠你的恩，我用命还，此后再不欠你。”

“你真以为你死了就能还清我对你的恩？既然你觉不欠，又为何代替秋络瑶入主中宫？”

陆云洲语气激烈，落在沈朝惜耳中又变成对秋络瑶下落的忧虑。

她淡然一笑：“皇上大可放心，皇后身体无恙，我将她送回中宫便是。”

陆云洲一怔，还要再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报——”

那士兵看见陆云洲和沈朝惜，神色犹豫：“禀皇上……我们在附近一处院子发现了……”

陆云洲不耐，皱眉：“发现什么？”

士兵看了看沈朝惜，缓缓道：“发现了……另一个皇后娘娘。”

话音刚落，两个士兵护送着一个女人逐渐走近。

看见陆云洲，秋络瑶神色一瞬欣喜，她奔向陆云洲，满目委屈：“阿洲……我受了苦啊……”

转眼又看见沈朝惜，秋络瑶神色又一瞬变为狠毒，她指着沈朝惜，眼中尽是仇恨：“是你！是你让人绑架我，想要代替我做皇后是不是！”

闻言，沈朝惜笑起来，带着鄙夷和不屑：“我若真要代替你，就直接杀了你，何必留在现在。”

“你！”秋络瑶语噎，万千恨意没有发泄的地方。

一转身，她又哭哭啼啼地靠进陆云洲的怀里：“阿洲，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陆云洲本就心烦，听了秋络瑶的哭声更是有如千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他无暇顾及秋络瑶，一把扯开她交给士兵：“将皇后娘娘带下去休息。”

“是。”

没来得及反应，秋络瑶就被带了下去。

这下轮到沈朝惜心中有惑了。

不是郎情妾意？

如今他心上人哭诉归来，他未曾哄上一句，就将人带离？

不过眼下不能深思，陆云洲仍阴沉着脸盯着自己。

杀人的时候想到了会暴露身份，却没想到该怎么全身而退。

“先跟我回宫。”陆云洲冷声说。

“不。”沈朝惜想都没想就拒绝。

陆云洲的眸色一瞬暗下来。

“我是一国之君，你这是抗旨。”

沈朝惜沉默，执拗地不肯看陆云洲。

她不是沈朝惜了，她不再是那个对陆云洲唯命是从的暗卫。

他对她的恩，她用十二年的生死未定，和今日的舍身相救抵了。

她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去过潇洒的日子。

可下一瞬，陆云洲却开口：“你一人抗旨，会株连九族。”

沈朝惜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云洲，不明白为什么要牵连无辜之人。

如今强敌已死，他心爱之人秋络瑶也平安归还，她一把无用的刀于他来说还有什么用处？

沈朝惜的心中浮现出个念头，如同万只蚂蚁啃噬，又痒又疼。

或许他还是念着这十二年的陪伴是不是？

可她不敢这样想，她怕这是她脑海中虚幻的情意。

顾念旧情也好，另有他因也罢，她死了无妨，却不能连累父母。

沈朝惜终是软了态度，低声应了：“小女子，遵旨。”

第二十三章 桃花

皇宫。

转眼间便近夏日，回宫时，陆云洲多瞧了一眼议事殿外的那棵桃树。

花苞开了几十朵，也有些粉色着急地露出尖来。

到底是染了血。

沈朝惜满身是血的模样出现在陆云洲的眼前。

她沾血的样子他看过太多，不知为何，那日他看着，心却猛地一疼。

其实不必沈朝惜拼命只为搏一次刺杀陆渊的时机，他料到三皇子会在阴处埋伏，早派了另一支士兵从后方袭击。

没有沈朝惜，他也不会让陆渊得手。

沈朝惜，沈朝惜，他以为她死于噬心。

他从她粉团子一般大时就见她，他让人教她用剑，挥刀，甩镖，一步步让她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暗卫杀手。

成为了他手中锋利无比的一把利刃。

如今她十七岁，他方才注意，她亭亭玉立，正如那桃花一般，到了绽放的年纪。

陆云洲正出神，卫公公在一旁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等着您去见她。”

想到秋络瑶，陆云洲却不禁蹙眉。

真奇怪，分明是相似的容貌，却能叫他生出不同的情绪。

“皇后又如何？”陆云洲冷声问。

卫公公答：“皇后娘娘被绑架几月，受了惊，日日在凤仪殿内哭泣，嚷着让皇上去见见她。”

若在放在以前，陆云洲便去了，可现下真是不想踏进凤仪殿一步。

“那边呢？”陆云洲又问。

问的是被关在青容殿的沈朝惜。

“沈姑娘并无大碍，近日来饮食也正常。”卫公公照实回了。

“她倒像是个没事人。”陆云洲自语。

偏偏这一切事端都是从她那开始，从她假死开始。

“让太医去瞧皇后，治不好皇后的心悸，就让太医院提头来见。”陆云洲一挥手，说完便进了议事殿。

到底还是没有去凤仪殿。

从那日斩杀陆渊回宫，沈朝惜便被陆云洲关在这青容殿内，一步也不准她离开。

沈朝惜乐得清静，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但心底终究还是挂念父母。

被陆渊的手下掳走之后，就再未见过秋父秋母，想来两位老人定是忧心忡忡。

这晚，沈朝惜托了宫女给陆云洲传话，让他知会她父母亲一声，她一切安好。

宫女没多久就回来了，沈朝惜还疑，青容殿到议事殿往返也要半个时辰，怎的这么快就回来。

话还没问出口，一道金黄色衣角紧接着踏进青容殿。

是陆云洲。

见到沈朝惜，陆云洲心中烦躁顿消。

但他沉着声问：“你有话要和我说？”

沈朝惜是不愿跟陆云洲多言语一个字的，可想起父母亲，她还是开口：“陆渊一月前将我从府上掳走，想来家中父母担忧。”

“可否请皇上替小女子知会一声，报个平安。”

小女子。

她不再自称属下，或者沈朝惜。

时时刻刻提醒他，她不要再做他的沈朝惜。

陆云洲的心情又不愉悦了。

他冷着脸，声音好似三寒天的雪：“是谁告诉你，你的身世的？”

沈朝惜的眼前一闪而过秦刹的面孔，但她自然不会出卖伙伴，只说：“皇上莫要觉得这天下人都痴傻好骗。”

陆云洲气极反笑：“这天下人都不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