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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总”

她悻悻喊了声，却不敢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她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画面：大雪纷飞，她和季君唯在路灯下亲吻。

直到现在她也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真实的、被她遗忘的记忆。

季君唯原本正在看文件，听见声音，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看过去：“戚助理。”

胡暮烟有些局促地攥紧手，手里的塑料袋因此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季君唯往她手里看了眼，而后看向肖鄢。

肖鄢立刻上前：“戚助理，水果给我吧。”说完就接过那一袋子水果。

这下手里没了东西，胡暮烟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而季君唯对她的态度让她愈发云里雾里。

别说什么前男女友的关系，他对她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彷佛两个人根本没有过去那段过往。

果然昨天突然浮现的那幅画面是她的幻想吧。

胡暮烟在病床边坐下来，抿了抿唇开口：“陆总，你……还好吧？”

季君唯静静看着她，薄唇轻启，不料却是说：“昨天晚上齐司楠给我打电话了，你和你的同事没事吧？”

齐司楠？那个“楠哥”？

那他岂不是也告诉了季君唯，他告诉她，她和季君唯曾经在一起五年的事？

她本来还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胡暮烟的目光一直往下看：“没事，那几个人就是喝醉了，你朋友没帮忙的话，如果他们太过分，我也是会报警的。”

要不要顺便提一句她有阿尔兹海默症，她把以前的事都给忘了？

正犹豫，耳边传来季君唯低沉的声音。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紧张就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第20章

胡暮烟怔在原地，心脏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感到闷痛。

她下意识捂住心口，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冲出那一道屏障，展露在她的眼前。

但紧接着她撞进季君唯幽深的双眸，又一下清醒过来。

她缓缓放下手，粉唇张了又张，最后再次垂下眸：“抱歉，我有阿尔兹海默症……你的朋友说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但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

季君唯还是凝视着她：“你也不需要为此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胡暮烟猛然抬起头，拧起了眉：“什么？为什么你需要道歉？”

季君唯却没有回答。

他想起两年前温瀚清葬礼那天，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胡暮烟在到墓园后看向他时，她的目光有几秒的涣散和迷茫，那就是她患病的症状。

如果他当时能追问一句，或者让人去查查，他会更早知道她的病，就不会让她那样轻易的离开北京。

他不会以为她死了，她也不会一个人在纽约度过两年。

他欠她的太多了，从前的，加上现在的。

或许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胡暮烟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季君唯看着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有那么一瞬以为回到了好多年前。

只有在当时谈恋爱时，她才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后来他假死离开，做回陆家独子“季君唯”，他几次偷偷在远处看过胡暮烟。

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变得颓废、枯萎，那双让他一见钟情的眼眸彻底失去昔日光彩，像一湾死水。

他知道她一定很痛苦，而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的痛苦不比她少半分。

但他的痛苦是应该的，他抛弃了深爱自己的那个人，他活该受到报应。

可胡暮烟是无辜的。

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什么都不该承受。

所以上天让她把他忘了。

他不应该再打扰她的，可是……

“没什么。”季君唯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是因为齐司楠的话才想来看我？”

胡暮烟勉强扯了扯嘴角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想来，在听到季君唯受伤了之后，她的心脏本能地骤缩，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

但冷静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茫然。

“于公于私……我都该来看看你。”胡暮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随后她想起自己的任务，又端坐起来，想开口时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季君唯。

陆总？还是季君唯？

虽然说两人是前男女友，但她不记得了，如果直接喊他的名字，她总感觉怪怪的。

斟酌了一下，胡暮烟清了清嗓子：“陆先生，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把案子聊一下？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只要您同意和‘GOLDE’公司的合作继续……”

“我为什么要继续和他们的合作？”季君唯声线微冷，“他们公司违约在先，连违约金都不愿意付，现在让你们律师来找我说继续合作？我是个商人，我不是做慈善的。”

他突然冷下来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不满胡暮烟对自己的称呼。

但胡暮烟一下进入了工作状态。

她从公文包里拿出资料：“据我方提供的资料显示，当时jsg两方合作时，是陆氏明确表示不会再找其他合作方，只与我的委托方合作‘四海’项目，但陆氏之后又与别家公司签订了协议，所以我的委托方才会……”

话没说完，季君唯倏然打断她：“胡暮烟，人性都是贪婪的。”

“我可以同意继续合作，让你早点结束这个案子。但作为交换——你能辞职留在北京吗？”

第21章

病房里维持了几十秒的安静。

胡暮烟怔在原地，脑海里提前打好草稿的说辞在这一刻变成空白。

辞职回北京？

她心脏隐隐作痛起来，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最好不要同意，更不要这样做。

季君唯看着她，搁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微微蜷起。

他得承认他的卑劣，就像他说的，人性都是贪婪的。

他季君唯没比别人高贵到哪里去，没有人会在失而复得之后，还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再次离他远去。

这一次他要胡暮烟留下来，他要她留在他的身边。

就算为此他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他也愿意。

季君唯嗓子有些发干：“你从前的手机卡是什么时候不再用的？”

手机卡？怎么又说到手机卡？

胡暮烟的思绪还被困在刚才的那个问题里，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可能刚到纽约就没有再用了吧。怎么了吗？”

怪不得……

“没事。”季君唯手指动了动，有种冲动想要去握紧胡暮烟的手，却又怕这样会吓到她。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肖鄢先探进半个身子进来，脸上神情有些惶恐：“陆总，岑小姐来了。”

季君唯眉心微微皱起，还没问一句岑知雪怎么来了。

胡暮烟先站起身来：“我……我先去个洗手间，陆总慢慢聊。”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与岑知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看。

她总有一种幽会被抓了个正着的别扭感，虽然她和季君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走进洗手间，胡暮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岑知雪知道她和季君唯之前的关系吗？

另一边，病房里。

岑知雪在胡暮烟走出去之后走进病房。

她看了眼季君唯打着石膏的腿，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么不小心？”

季君唯眉眼淡淡：“你怎么来了？”

“我忙的很，你以为我想来？”岑知雪直言不讳，“伯母让我来的，医院楼下有人看着，我想走也走不了——对了，提醒你一下，估计他们看见了胡暮烟，你要早做准备。”

“他们知道胡暮烟没死，就会知道你为什么拖延领证，你知道他们的手段，小心为上。”

季君唯眼底的眸光瞬间冷肃。

岑知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她提醒道：“阻止是来不及的，而且你越插手阻止，他们就算不知道胡暮烟还活着，也会想办法知道。”

她说的没错。

如果胡暮烟没回国，她还活着的事谁都不会知道。

但这件事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她多待在北京一天，就迟早会被他家里人知道。

八年前，他们用胡暮烟的前途威胁他，让他回家。

而他们这次又会采用什么方式？

季君唯不知道。

岑知雪让肖鄢给自己削了个苹果才让他出去。

她慢悠悠吃着，看着季君唯的神情一点点变得肃穆。

“也是挺可悲的。”她含着苹果香甜的汁水，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我们都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竟然还不能做自己的主，想娶谁，想嫁谁，都得按照别人的意愿来。”

季君唯目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