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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墨宸眉心微蹙：“你生病了？还是没休息好？”

“这和你没关系。”程念念神情冷漠，“我在问你，你又来做什么？”

话落，厉墨宸的视线变得有一丝哀情。

几个月前看见消失了三年的程念念突然出现，他在法院走廊里喊住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我去买了你大学时最喜欢吃的那家早餐。”

看着他手里的打包袋，程念念怔在原地，神情变得复杂。

静默片刻，她难以置信地开口：“厉墨宸，你是不是疯了？”

“网上到处都是你律所女律所为了胜诉进行桃色交易的新闻，你不去解决那些事，来给我送豆浆和油条？”

她一番话说下来，厉墨宸气势全无。

程念念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对待现在的厉墨宸。

以前的程念念做梦都是这样的厉墨宸。

可那毕竟是以前。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他才肯放低姿态来关心她的喜好，关心她的一切？

在她不想要了，不再稀罕的时候。

厉墨宸没像之前那样道歉，也没和程念念争论。

他只是将早餐递到她手边，然后淡声道：“快凉了，拿进去吃吧。”

程念念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她缓缓攥起了垂在身侧的手，视线落在眼前的早餐上。

过了几秒，她突然接过。

厉墨宸怔了瞬，眼底随即浮现出一抹欣喜：“豆浆我没有放糖，油条也让……”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

程念念将打包袋在直接丢进了身后的铝制垃圾桶里。

早餐其实还很热。

厉墨宸甚至能感觉到那塑料杯破碎后，散发着热气的乳白的豆浆从里面流出来，流淌进脏水里。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喉咙干涩地说完了还没说完的话。

“油条也让老板娘炸的更脆了。”

闻言，程念念的心底传来阵刺痛。

她以为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习惯，可他竟然都记得……

但尽管如此……

但就算如此……

程念念别开眼，向后退了几步：“随便你让老板娘怎么做，我说过，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所以，如果你非要缠着我，那我怎么对你都是我的自由。”

这几句话，就是厉墨宸之前对程念念的态度。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了。

“厉先生。”程念念不留任何情面，“你这么有时间，还是先去处理你自己那摊子事儿吧，恒晟不是你的心血吗？被人毁了也无所谓吗？”

第四十一章

厉墨宸没说话。

或者说，他嗓子涩痛得已经说不出来。

程念念冷漠的态度和话劈头盖脸砸过来，砸得他生疼。

而她说完，再没看厉墨宸一眼，直接转过身走进了办公大楼。

厉墨宸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望着程念念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

当年，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之后，她是不是也像此刻的他这样又痛又苦？

她离开的这些年，是不是经常这么痛？

密匝匝的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男人缓缓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好久都缓不过来这痛。

不知过去多久，厉墨宸的手机突然响起。

屏幕上闪动着厉母的名字。

刚接通，只听她怒极的声音传来：“厉墨宸，你是不是疯了！”

“不就是离婚吗，你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非要死磕在程念念身上？！”

厉母之所以会打这通电话，不全是因为恒晟律所陷进的舆论风波。

更多的是她身为母亲，太了解厉墨宸了。

厉墨宸执拗又极端，对在乎的东西咬死了不会松口。

小时候老师夸他认真有毅力，在学校从来都是万里挑一的尖子生，他的性格注定他会成为许多人需要仰视的存在。

但随着年岁渐长，他性格的弊端暴露得越加明显，他在乎什么，便只在乎什么。

他会放弃整个恒晟，只为了给程念念道歉，让她回心转意。

这是厉母可以预见的最坏的结果。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厉墨宸的声音含着一种金属质地的冰冷，“我心里有数，您放心。”

厉母气得哽咽：“你有数？你有数就不会什么都不做！我真的不明白，她程念念到底哪点好，就让你这么放不下？”

厉墨宸垂眸，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您知道吗？”他倏地反问厉母，语气带着种说不出的哀伤，“不是说长辈看人很准吗？您觉得呢？”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结婚，你说我怎么觉得？！”厉母缓了口气。

她始终不能理解厉墨宸的行为，不管是三年前他执意地不肯签下离婚协议，还是如今自杀式的道歉，都诧异地让人害怕。

地下停车场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厉墨宸站在原地，宛如一樽冰冷精致的大理石雕塑。

过了很久，他才失神地离开。

下午的时候，恒晟律所发布了道歉声明。

视频里，一个女律师戴着口罩，声称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擅作主张，她刚毕业没多久，急于求成才会做出这样的错事，而律所里的其他人和厉墨宸都不知道这件事。

程念念看着这个视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了解厉墨宸，他绝对不会允许手下的任何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是说……他早就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

因着这条道歉声明，程念念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但下班走去地下停车场时，她还是在踏出电梯后迟疑了几分钟。

她怕厉墨宸再次出现。

而她真的很累了。

踌躇了半晌，程念念终是抬步走了出去。

还没走到车前，就远远望见一道背影正背对着她站立。

程念念的头霎时疼起来。

“你……”

话刚出来，只见男人转过身。

看清他的面容，程念念及时收口，神情微滞。

第四十二章

程念念看看走向自己的男人，瞬间将心底的火给压了下去。

她扯出点淡淡笑意：“阿骆你怎么来了？”

谢骆眉眼温柔：“你上次不是说想吃那家法餐吗？我订好了位置，准备犒劳一下辛苦的程律师。”

程念念微微愣了一下，心里被戳得发酸。

一个人能这样细心体贴对另一个人好，本身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缓缓垂下眼睫：“阿骆，你对我这样好，我很高兴……可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程念念知道谢骆想要什么，但她给不了。

经过厉墨宸之后，她再也给不了任何人如当初那般纯粹深刻的感情了。

谢骆瞧着她纠结的表情，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念，你只管开心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这样的答案却让程念念更愧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谢骆却深深地看着她。

在认识接触程念念之前，因着家族从赏的缘故，谢骆见过的所有人，本性都是贪婪的，自私的，重利的。

他们表面上大都是一个模样，各种夸奖人的形容词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但其实那根本就是一层伪装。

可程念念不一样。

她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只莲花，本性是单纯且善良的。

谢骆刚开始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人，但接触越深，他看得就越透彻，爱得也就越死心塌地。

分明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厉墨宸竟然会将程念念亲手推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骆垂下眼，眼神倏地冷下。

但也只是一瞬，他便再次扬着笑对程念念说：“程律师，快要到我预定的时间了，你去还是不去？”

程念念没理由推脱，点点头：“当然去。”

两人并肩走向车子。

正要拉开车门，却被人从身后叫住。

程念念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站得笔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正直，就是脸色不太好。

她见过他，在几个月的那场离婚官司上。

是厉墨宸的助理。

但谢骆没见过。

他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挡住程念念：“你找谁？”

助理嘴唇嗫嚅了一下：“程律师，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程念念眉心轻蹙，犹豫了片刻，才从谢骆身后走出来。

她看向谢骆，安慰：“是厉墨宸的助理，我认识，你在这里等我吧。”

说完，程念念便带着助理走进了安全通道。

空阔的楼梯间，两人相对而站。

助理却不敢直视她，也半天没说出个字。

程念念等的有些没耐心：“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等会还有事。”

“是为了厉律的事情。”助理很坦诚。

他眼下有隐隐的青色，显然是没休息好。

程念念垂下眼，看着地面：“那就没必要聊了。”

助理心揪了一下，为程念念满不在乎和无所谓的语气。

连他都会有种被刺的感觉，那厉律呢？他才是主要被程念念伤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