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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两手平静地放在膝盖上，头发搭下来盖住了脸，腿上的衣料上还有一块没干的水渍。

　　傅锦洲的手盖上她头顶的瞬间，她抖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下去，往前把头抵在他的腰上。

　　傅锦洲掌心滑到她后颈，一下一下轻柔按捏，无声地安抚她。

　　慢慢的，小姑娘开始轻轻抽泣，然后动静越来越大，几声压抑的呜咽从嗓子里挤出来。

　　傅锦洲心疼得不行，躬身把人搂进怀里。

　　应兮把头埋在他怀里，两手抓着他的衬衫，边哭边道：“柳蕊不可能自己打掉孩子，她不会，是他们逼她的，一定是。”

　　傅锦洲哑声安慰，“嗯，我知道。”

　　“她不会再有孩子了，不会了，她……”紧跟着又是一声呜咽。

　　傅锦洲静了几秒，只能紧紧抱着她，听着她絮叨，发泄。

　　“他们不是人，不配为人父母……”

　　“为什么我们的亲生父母都如此不堪？”

　　傅锦洲听了好半天才听清楚她最后一句话，将她搂得更紧。

　　他被她哭得胸口闷痛，却不知从何安慰，最终叹了口气，低头亲吻她的发顶。

　　应兮哭了许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从他怀里退开，傅锦洲的胸口已洇湿了一大块。

　　傅锦洲捧着她的脸抬起来，拇指抹掉残余的眼泪。

　　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睛和鼻子，傅锦洲抿紧了唇，声音像是叹息，“你哭掉我半条命。”

　　从来没见她这样哭过，外婆过世，母亲车祸，那时他们关系还没恢复，她没有放纵自己在他面前这样哭。

　　应兮哭得累了，靠在他的胸口，大脑有些缺氧，脑子发沉。

　　傅锦洲冲不远处的邢远抬了抬下巴，“水。”

　　邢远还算聪明，早就备着，急忙从小弟手中拿了矿泉水递过来。

　　“喝点水，好不好？”傅锦洲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应兮点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傅锦洲耐心哄着：“再喝点儿，听话。”

　　喝完水，傅锦洲揽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我让邢远给柳蕊找两个护工，再换间病房，用最好的医生。”

　　应兮摇了摇头，“病房别换，她现在不能一个人，热闹一点好。”

　　傅锦洲说：“好，听你的。”

　　应兮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傅锦洲问：“回家吗？”

　　应兮想了想，“我再去看看她。”

　　她去厕所洗了把脸，眼睛和鼻子还是发红，一看就知道哭过。

　　走到病房门口，应兮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推门进去。

　　柳蕊见她回来，扯了个笑容，“你的包忘拿了。”

　　应兮点头，“嗯，我还以为丢了。”

　　在她病床旁坐下，应兮说：“你安心住着，好好调养身体，费用我已经交了不用担心。”

　　柳蕊想要起身，刚抬起了脖子，应兮又把她按回去，“你好好躺着。”

　　柳蕊眼睛红了红，“钱我会还你的。”

　　“嗯，”应兮说：“那你赶紧好起来，挣了钱再还我。”

　　她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柳蕊，或许需要一股动力。

　　果然，柳蕊轻轻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良久的沉默，应兮终于忍不住开口，“是你爸逼你去的，对吗？”

　　柳蕊垂眸，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应兮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柳蕊惊诧地看向她。

　　应兮又道：“这本来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方便插手，但是……”

　　但是什么？她说不下去，一个“坏”字根本不足以诠释他们人性的恶劣。

第226章 恶意

　　柳蕊说：“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处理。”

　　如果她能自己处理，就不至于现在躺在这里了，既然起了头，又怎么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柳蕊。”

　　应兮语重心长道：“你以后如果想要好好生活，有时候或许得学会自私一点，不要事事总为别人考虑，人生苦短，你得把取悦自己，当作人生的一个重要课题。”

　　“你也在为我考虑，你也没有学会自私，你依旧可以好好生活。”柳蕊不解道。

　　应兮鼻子一酸，“因为有人替我把我的苦难都扛了。”

　　“是傅先生？”柳蕊问。

　　应兮点了点头，顿了几秒后，忽然笑了笑，“我其实很自私的，在你没看到的一面。”

　　柳蕊偏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半晌才说：“我要变得很优秀，才能配得上别人对我的好。”

　　应兮微微摇头，想说，却没说出口。

　　该要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孩子，她可以不完美，但她依旧值得被爱。

　　真正爱她的人，不论她有多不堪，都会爱她。

　　邢远办事利索，很快就找来两个护工，两人和柳蕊打了照面，自己安排白天晚上两班倒。

　　折腾了半天，应兮也有些累了，把柳蕊的手机留下，起身道：“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柳蕊偏着头，一直看着应兮从门口消失才哭出来。

　　护工赶紧给她递了两张纸。

　　隔壁床的大姐道：“你这个姐姐对你是真好。”

　　柳蕊拿着纸巾盖在脸上，抽泣着，“她其实不是我姐姐，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大姐连连说她命中有贵人。

　　柳蕊想着，怎么不是呢，她真是她命中的贵人，给了她第二条命。

　　傅锦洲一直在门口等着，毕竟是妇产科的病房，他不方便进去。

　　见应兮出来，接过她手里的包，把水递给她，“喝一点，嘴唇都干了。”

　　她之前哭够了，情绪早已平复下来，拿着矿泉水慢慢喝了几口，想起来最近他都特别忙，也不知道耽误他工作没有。

　　医院里来来往往人多，电梯每一层都停，很慢，几人在电梯口等着。

　　“公司是不是还有好多事？我陪你去公司吧。”应兮抬眸。

　　傅锦洲低下头，旁若无人地在她额角亲了亲，“没事，什么事也没有老婆重要。”

　　邢远站在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别开脸，没眼看啊没眼看。

　　对身后几个小弟招了招手，“你们身体好，跟我走楼梯。”

　　正这时，傅锦洲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边接着电话，手还搭在应兮肩上，时不时“嗯”一声。

　　电梯口斜对面就是护士站，几个护士在那儿聊天。

　　一人说：“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才十九岁。”

　　一人附和，“是啊，以后都生不了孩子，这种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了，有几个男人能接受？这就是现实。”

　　紧接着，应兮听见了之前催她缴费那个护士的声音。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十几岁怀孕去堕胎，就是活该。”

　　另一人反驳，“这也怪不得她，听说她家里人都不管她，小孩子是容易走岔路的。”

　　那护士嗤笑了一声，面带不屑，“你怎么不换一个角度想呢，她家里人都不想管她了，你想想，这平时的私生活得有多混乱她家里人才不愿意管。”

　　一名护士提醒她，“这话也太难听了，你积点口德吧。”

　　护士“哼”了一声，继续道：“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而且她住院两天，正常情况下让他怀孕的男人总得出现吧，结果呢？说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傅锦洲正听周信汇报着工作，忽然感觉手下一松，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那个护士还讲得神采飞扬，“她爸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

　　还没说完，一个东西朝她飞过来，护士“啊”的尖叫了一声，抬手挡开，看了一眼地上的矿泉水瓶，又看向应兮。

　　怒吼道：“你神经病啊！”

第227章 因果

　　隔着护士台，应兮狠狠瞪着护士，眼底都是血丝，“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根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

　　傅锦洲急忙挂了电话，上前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拖进怀里。

　　应兮在他怀里挣扎，盯着护士，“因为你脑子里脏，所以喜欢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她的心比你干净一千倍一万倍！”

　　那名护士还在狡辩，“我说错了什么？你是她姐姐当然说她干净，她要是干净怎么会未婚先孕，怎么会去小诊所堕胎？你问问看她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其他几名护士不回答，其中一个拉了拉护士的袖子，“不嫌难听吗？你少说两句吧！”

　　那护士还想说什么，傅锦洲一个冷眼扫过去，他的眼神太过冷肃，护士张了张嘴，顿时没了言语。

　　傅锦洲扣着应兮的后脑勺，下颌贴着她的鬓角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

　　应兮气得发颤，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拽到指节发白，嘴里还在说，“她凭什么这么说她？”

　　傅锦洲皱了皱眉，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我在二院，替我联系一下他们院长。”

　　那护士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白，连忙拉住另一名同事，低声问：“他不是认真的吧？他怎么能认识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