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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萧临寂还是走上前去，他语气有些生硬：“怎么站在门外？”

“有些睡不着。”

两人的对话平平，但谁都知道，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觉了。

这也是萧临寂第一个不舒服的地方，江照影回来了，但却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

也是在这一刻，萧临寂才真正开始反思，他对江照影的利用，真的只有利用吗？

萧临寂缓步走到她面前，道：“进去歇着吧。”

江照影抬眸看他：“陛下要歇在这里？”

“是又如何？”萧临寂冷下神色，“不管你是江照影还是波斯公主，侍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江照影指甲掐进掌心，她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陛下说的对，毕竟这世上的女人，不管是谁对陛下来说，都唾手可得。”

萧临寂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率先走进殿内。

如今已经是凌晨时分，可萧临寂坐在屋内，对于逢吩咐道：“出去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是，陛下。”

江照影听了他的话，不由脚步一顿，心脏顿时沉了下去。

从前，萧临寂不喜床笫之事被人听去，也是这般遣开宫人的。

看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红晕，又慢慢苍白，萧临寂心里的不舒服倒是散了一点。

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过来。”

江照影慢慢挪过去，却见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下，今夜朕于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朕，欺君之罪，朕便按下不提。”

江照影眼前一亮，道：“陛下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江照影不动声色的朝床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已然没有人影。

她打开棋盒，拈起黑子。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

萧临寂看着她眼中的志在必得，白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才慢慢落了下去。

窗户紧闭，唯有两道对坐的人影被烛光映衬其上，闪动不休。

整整一个时辰，江照影下的越来越吃力，反观萧临寂，却有些气定神闲的意思。

江照影心中蔓延绝望，原来萧临寂往日的每次对弈，都没有全力以赴。

亏她还以为自己与萧临寂的棋艺不分伯仲。

江照影唇色微微发白，她咬了咬舌尖，让晕晕沉沉的头脑竭力保持清醒，目光在棋盘上一寸寸扫视着。

终于，她在东南角的方位寻见了一处破绽。

啪。

一声脆响，棋局终定。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江照影露出笑颜，抬眸看着萧临寂：“陛下，臣妾赢了。”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她笑容有多明艳。

萧临寂对上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明明输了棋，却依旧勾起了唇角。

他不动声色的将一颗白子藏于袖子里。

“是啊，江照影，你赢了。”

第28章

江照影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去，她看着萧临寂，清声开口：“多谢陛下愿赌服输。”

萧临寂瞥了眼桌上的棋子，淡淡道：“朕还有个附加条件。”

江照影心里一紧，声音有些闷：“陛下请说。”

她知道萧临寂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却不知道此刻他要提出怎样的条件？莫非他发现自己与秦时野的合作？还是想要她指认秦时野意图谋反？

江照影心念急转，萧临寂却直接说道：“朕要你恢复宋家女的身份，重新回宫。”

江照影骤然抬眸。

她神情微变，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萧临寂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也不容易。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棋子的命运，哪怕再次入宫，但跟萧临寂也存在划清界限的可能。

但若是再度回到从前，作为一个被摆在明面上吸引火力的贵妃……

江照影心里微微一刺。

活了两世，难道她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怪圈。

萧临寂见她久久未答话，脸色沉了沉。

“你不愿意？”

江照影垂下眼眸，沉默片刻才开口：“臣妾，谢陛下。”

萧临寂不再追究她欺君之罪，也没有问她为何会成为波斯公主，只是让她做回那颗棋子罢了，她该满足了。

江照影强行压下心中抗拒，安安静静的坐在萧临寂面前，像是一尊精致的木偶。

萧临寂直直看着她，然后又吐出一句话。

“这一次，朕不会再将你当棋子了。”

江照影身体一震，却没有抬头。

她眼里划过一抹自嘲，开口道：“不将臣妾当棋子，却愿意给我从前的宠爱，陛下，这是弥补吗？”

萧临寂被她堵的一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心里沉沉的，拿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江照影毫无办法。

萧临寂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江照影，宋家便是最好的筹码，可若是那样，他与江照影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烟烟，朕知道从前那样对你是错，你至少给朕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哪怕对沈芯竹，萧临寂也不曾有过这么温言软语的时刻。

可江照影却只是问他：“是吗？那陛下精心呵护着的沈芯竹呢？”

萧临寂没犹豫：“她是她，你是你。”

江照影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早知萧临寂九五之尊，愿意给她现在的体面已然不错，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结果。

更何况，这比她计划中的结果要好上许多。

江照影站起身来行礼。

“臣妾，谢过陛下。”

萧临寂俯身握住她手臂将她扶起，低声道：“你且在这瑶华宫住几日，过不久，朕便让你回凤鸾宫。”

江照影顺势起身，再度开口：“陛下，臣妾想回家几日，可以吗？”

萧临寂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烟烟，这里才是你的家，皇宫就是你的家，至于宋家，你不必多管，朕自有计较。”

江照影怔怔看着他，心脏在这一瞬间跌入谷底。

第29章

她以为萧临寂这样的真心求和是对她动了心，或许有可能放弃打压世家的想法。

可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在奢求罢了。

朝廷四大世家，宋陈周李如同国之柱石，战时，他们出钱出力，和平时，他们蜷缩一方，可历代帝王都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萧临寂隐忍多年，只是在等待时机，将四家一网打尽。

她是宋家女，就算萧临寂对她有一分动心，却是跟她站在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江照影攥紧了手，她和萧临寂注定不可能和平相处。

萧临寂拉着她的手，温声道：“朕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这后宫，定以你为尊。”

江照影想甩开他的手，可是没用，他紧紧握着，任由她怎么反抗，也是徒劳。

萧临寂看着她倔强苍白的脸色，道：“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朕向你保证，只要你呆在朕的身边，宋家定然无恙，烟烟，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你莫要让朕失望。”

“你该做出选择，是呆在宫中做你的贵妃，还是回家，继续做你的宋家女。”

萧临寂目光凌然，一字一顿：“换句话说，你要宋家，还是要朕。”

江照影心里一抖，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萧临寂会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萧临寂似乎并不执着今夜得到答案，他松开江照影的手，转身朝外走去。

“烟烟，朕等着你的答案。”

临走前，他没有关门，穿堂风呼呼的吹进房间，冷的江照影浑身冰凉。

她站在原地，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萧临寂的话，让她的心更加沉重。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没用宋家压她，只是直白的告诉了江照影一件事。

此后，好好做他的贵妃，宋家荣辱皆系于她身。

萧临寂是个冷厉有谋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困于情爱的男子。

江照影咬了咬牙，慢慢走回了床上。

第二天清晨，她看着走进来准备给她洗漱的吟霜，轻声开口：“吟霜，你去告诉陛下，昨夜之事，我答应了。”

吟霜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身去了。

萧临寂结束早朝回来，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吟霜。

他眼神一凝，快步朝吟霜走去。

吟霜见他到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恭声道：“陛下，我们娘娘说，昨夜之事，她答应了。”

萧临寂因为前朝政务忧虑的眉心一松，他心情大好。

“好，朕知道了。”

说罢，他心情颇好的踏入了勤政殿。

在他身后，经过吟霜身边的于逢笑道：“傻丫头还跪在这里作甚？回去等着你们家娘娘搬回凤鸾宫那一日吧。”

吟霜似懂非懂的站起身来，朝瑶华宫走去。

路上，她却撞上了要去找萧临寂的沈芯竹，吟霜让到一边，却没防备沈芯竹身边的绛紫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这不是短短半年连侍三主的吟霜姑娘么。”

吟霜抿了抿唇，低声道：“绛紫姐姐。”

沈芯竹瞥了一眼吟霜，眼里尽是厌恶，她嗓音带着不耐：“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这话，正巧被迎面而来的萧临寂听个正着。

他脸色一沉：“沈答应，你这是觉得宫道不够宽？”

第30章

沈芯竹脸一白，立刻跪倒地上：“回皇上的话，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吟霜她……”

“朕有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不用你来告诉朕。”萧临寂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随即，他看向吟霜：“回你主子宫中去。”

吟霜爬起来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

萧临寂眼眸微眯，看向沈芯竹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审视。

“芯竹，这是第一次，朕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宫中奴才不是给你用来撒气的。”

沈芯竹跪着不敢说话，萧临寂几乎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可自从江照影失踪之后，他就变了。

不仅仅是对她的态度变了，更有……她侍寝的次数。

这几回，萧临寂虽然也去点翠宫，但两人很久没有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沈芯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