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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他坐在城墙的石阶上，目光涣散。
怀里的人儿冰冷，心更凉透了。
顾昭却还在尝试着想要焐热。
在给宋楚玥搓手之际，袖口缓缓地往下滑，手臂上无数个箭孔刺痛了他的眼睛。
伤口没有愈合，血也不再流。
一个个残酷的事实摆在顾昭的眼前，一直在提醒着他宋楚玥已经死了。
最终他把宋楚玥紧紧地抱在怀里，想把她融入血肉一样。
隐忍的呜咽声闷闷地响起，凝聚在浓浓的夜色里。
顾昭便这样带着宋楚玥在城墙上待了一夜，等到天色蒙蒙亮，他才抱着宋楚玥进马车准备回宫。
他却要召见太医给宋楚玥看诊。
阿福不敢反驳，便安排人去将之前一直照看宋楚玥的太医请过来。

太医见这次顾昭将宋楚玥抱在怀中，前一秒还在为她苦尽甘来而高兴，下一秒摸到这死人的脉象就顿住了。

而且还是失血过多而死，还以为又是给青贵妃喝血所致。
“这……”
见顾昭询问脉象之时，太医马上跪下不敢言半句，生怕触及到皇帝的逆鳞。
顾昭紧蹙着眉头，就好像宋楚玥只是重伤昏迷了一样急切想要知道医治的方法，“说！”
太医便只能说出之前宋楚玥一直要求隐瞒的真相：“陛下，老臣也只是按照魏将军的遗愿，才未说实话的，魏将军的身体，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不能再取魏将军的血了。”
“什么油尽灯枯，什么不能取血？”
太医这才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说与皇帝听，这时的顾昭才知道原来当初宋楚玥问自己要九转丹是因为这个。
而他却亲手斩断了她生存的希望。
把那枚九转丹，随手就给了青雁？！


第14章

“为什么不早点向孤禀报！魏将军是你主子，还是孤是你主子？”
顾昭怒视着太医，太医都不知作何解释。
毕竟先前宋楚玥根本不得宠，皇帝也一直不闻不问，不待见她。
若是这种事情专门去禀报，只能讨骂。
阿福见状赶忙出言化解这紧张的气氛，“江太医！你看清楚了，魏将军是在战场上战死的。”
这一句便惊醒了顾昭和江太医两个人。
江太医这才见到宋楚玥的手上有很多处箭伤。
而顾昭也瞬间清醒。
在想是不是如果当初自己把九转丹给了宋楚玥，会不会就不会这样？
她会不会就不会死？！
阿福赶紧叫太医离开，最后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殿内安静的要命。
良久，顾昭突然开口问道：“附近有没有什么寺庙？”
阿福一愣，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问这个，“陛下不是从不信佛吗？为何会问这个？”
他眸色一暗，“孤问，你就答。”
阿福马上低下头，脑子转了好几圈才想到附近就有一座寺庙，“有的陛下，就在长安城西边的山头，不远。”
顾昭难得有一次放下了怀里的宋楚玥。
阿福虽觉得意外，但还是紧皱的眉。
他看着皇帝给宋楚玥盖好被子，然后吩咐阿福在这里好好的照看她。
他问：“陛下要去哪？”
顾昭推开了门，远眺着西边的天色。
并未解释什么。
但阿福似乎猜到了，毕竟顾昭从不会询问一些毫无缘由的问题。
陛下这是要去求神拜佛？
为了……魏将军？
顾昭听闻祈求神佛，要让神佛知道他的诚意。
所以他并未选择做马车，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长安西边的寺庙。
见到寺庙之下的三万长阶，看着来来往往的老百姓。
顾昭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跪在了长阶之上。
额头叩地，声声钝响。
周围之人到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的额头上沾染了灰尘，长阶上残留的血迹像一朵红莲。
心中念着，想着的都是宋楚玥。
乞求着上天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
给一次弥补她的机会。
日头西沉，入黄昏。
顾昭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手脚都在颤抖。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前，这一声声的梵响，那是他孤独一生中最后的慰藉。
他跪在佛像前，额头上的伤，顾昭好似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


第15章

“诸天神佛在上，我顾昭来此祈愿，求我佛，许我一愿，顾昭有一凡妻，名为宋楚玥，她虽沾染鲜血无数，但此举皆为百姓安宁，国家安定。”
“愿她能再活一世，哪怕顾昭此生或永世都不得善终，我也心甘情愿。”
重重磕在地上的响声在寺庙中回荡。
就像他心中的祈愿般大声，想要神佛听见。
在宫内的阿福见天色以晚还未曾看见顾昭回来，便马上安排人把陛下接了回来。
回来之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宋楚玥。
阿福在顾昭求佛之时，特意叫了太医再来看了一次魏将军的身体。
太医说宋楚玥的身体已经不能在暴露在外了，要早些入土。
否则再过几天就会发生腐烂。
不曾想阿福怎么劝说也无用，顾昭执意要将宋楚玥的尸身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夜，顾昭还要睡在迎春殿。
阿福自然不敢多话，连忙吩咐人将此处打扫干净，再拿一床新被褥给顾昭铺上。
这宫殿清冷，自从宋楚玥上了战场，便无人来过这里。
想在想想，竟过去了这么久。
屋内之物都布满了灰尘，角落长出了蜘蛛网。
房子里点了取火盆，却并不怎么暖和。
抱着宋楚玥，怎么也取不了暖。
第二日，甚至顾昭上朝之时，也给宋楚玥梳妆打扮了一番。
一同坐在了龙椅上。
群臣们见状，一直在下面小声议论。
阿福还在大声宣读着册封宋楚玥为安泽将军、为皇后的旨意。
朝臣虽一直觉得魏家战功赫赫，受封也是理所应当。
但……
“还请陛下，早日将魏将军入土为安了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