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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身，去欣赏小屋周边的风景，篱笆门上爬满翠绿的枝叶，间或开出几朵五颜六色的花，配合着竹叶飒飒的小院，一切美得诗情画意。

很适合隐居啊。

她很喜欢，就推开篱笆门，跑了进去，看屋子有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就吩咐了：“香玉，快，让人去烧点热水，我要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有条件保持形象，那形象必须保持美美哒。

“是。”

香玉应下了，喊了几个侍卫帮忙，先把厨房打扫一边，再打水、烧水，而她去收拾卧室，规整带来的东西。

姜小绾就在旁边看着，不时留意赵衍跟那僧人的交谈。

距离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就悄悄靠近，假装欣赏风景，等靠近他们，他们交谈恰好结束，那僧人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她回味着那僧人的眼神，觉得那一眼不再是防备，而是悲悯的、沉痛的，总之，眼神很复杂，害她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她好奇心随之膨胀，就打听了：“那个，殿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赵衍跟由哲聊了他跟姜小绾的缘分。

由哲说，你们是孽缘，不得善果，应及时止损。

他知道由哲说的是对的，但那又如何呢？

人定胜天。

他会牢牢抓住她的。

“没聊什么，问了下一空大师的身体状况。”

他扯了谎，心里念了数遍：阿弥陀佛。

姜小绾半信半疑，照旧没问下去，指着小屋门前一棵碗口大小的树，转开了话题：“那是枣树吗？”

赵衍点头说：“是的。八月成熟，果实很多，也很甜。”

姜小绾听得有些遗憾：“还有四个月呢。那有的等了。”

她还挺喜欢吃枣子的。

赵衍看着那棵枣树，目光深沉：“有些等待是必要的。”

他像是在说枣树，又不像是在说枣树。

姜小绾没细究，敷衍着点了头，再扫一眼枣树，就转开了视线，没注意到枣树旁边有个小坟堆类似的小土丘。那小土丘藏在茂盛的草丛里，离近一些仔细看，草丛里还有些纸钱燃烧留下来的灰烬。只是经过昨天的雨水冲刷，已经看不大清了。

“殿下从小就住在这里？”

她环视一圈，漫不经心地询问。

赵衍轻声应着：“嗯。”

“当时殿下几岁？”

“四五岁的样子。”

“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

“太小了吧。殿下不会害怕吗？”

“害怕过。几天就好了。师傅说，男人要勇敢无畏。”

那么小的年纪算什么男人？

姜小绾听到这里，莫名觉得他很可怜，虽然出身富贵，但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从小被个老和尚这么教育，啧啧，可怜死了。

她有那么一瞬理解了他的冷漠与偏执，收回目光看他时，目光渐渐变得温柔：“殿下很孤单吧？”

这寺庙那么大，这屋子那么小，一个那么点的孩子独自生活，怎么想都孤单又可怜。

孤单吗？

从没有人问过赵衍这句话。

这句话很有力量，几乎一瞬间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柔软。

他喜欢极了她温柔的目光，忍不住走上前，抱住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声音变得孩子气：“还好。师傅说，人总是孤单的。”

他印象里的一空大师慈悲也苛刻，豁达又偏执，是个超脱不了的苦命人。

姜小绾听着他的话，觉得他师傅就是在pua他：哼，孩子那么小，这么说简直是扼杀孩子的天真！

她一时母性大发，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着善意而甜蜜的谎言：“我以后会陪着殿下的。殿下不会再孤单了。”

第254章 那么多人为你而死。你赌不起。

这个承诺符合赵衍所求。

他带她来，也就是想听她说这句话。

他剖开他的软肋，放她进来体会他成长中的喜怒哀乐。

“其实，我也有过朋友的。”

他撩着她耳边的头发，把她按在怀里，随后看向那棵枣树，目光渐渐变得伤感而怅然。

姜小绾被按在他怀里，眼眸低垂，瞧不见他的表情，随口问着：“是谁？在哪里？做什么的？”

赵衍缓缓说：“是很久前的事了。他身体不好，被家人送进来，以求得到佛祖的庇佑。”

这剧情好像有些熟悉？

姜小绾听得莫名想笑，但忍住了，抬头问：“殿下说的是自己吗？”

赵衍摇头：“不是。”

“那是谁？”

“一个朋友。”

“叫什么？”

“记不得了。”

他又说谎了。

他记得的，只是他不能说出那个名字。

姜小绾不知内情，就觉得他对朋友有误解：“殿下，哪有人会忘记朋友的名字？”

赵衍解释：“也许是当时年纪太小了。”

姜小绾觉得蹊跷，不过，苛求细节没必要，就继续问：“然后呢？”

赵衍说：“然后佛祖没有庇佑他。”

姜小绾傻眼了：“他死了？”

赵衍点头：“嗯。他死了。”

姜小绾皱起眉，嘟囔着：“搞半天是个悲剧啊。”

她最讨厌悲剧了。

他说这个悲剧，是想显得他更可怜吗？就一个朋友还早早没了？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了，好一会憋出一句：“殿下节哀。”

赵衍没说话，目光转向那棵枣树旁边的小土丘，时间久远，何须节哀？

他所有的歉意、内疚、悲伤都消散了。

“宁良媛，热水准备好了。”

屋子里传出香玉的声音。

姜小绾听了，跟赵衍打了招呼，就回屋子去洗澡了。

赵衍在她回屋子后，朝着枣树旁的小土丘走去。他良久站着，目光落在小土丘上，低语的声音被风吹散：“我回来了。赵衍。”

*

马车缓慢行驶在泥泞的官道上。

一是叶蝉有伤在身，吃不消剧烈的颠簸，二是道路泥泞，影响马车行进的速度。

好在他们离开了赵都城，后面也没有追兵，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叶风澜拿着萧，放松地吹了一首曲子，又开始跟叶蝉闲聊：“你觉得赵衍是个怎样的人？”

她想多了解赵衍这个潜在的敌人。

可惜，叶蝉对他了解不多，只能从听来的传言分析，而后在纸上写下：【善于伪装。运气很好。】

运气这事儿最遭人妒了ᴊsɢ。

叶风澜也深知运气的重要性，叹息道：“你父亲运气就不好。他跟赵琨为人臣子的时候，总是输他一头。临了先帝病危托孤，他带领我们回家奔丧，被赵琨拦截了消息，但凡他能早些回来，赵琨都不一定会篡权成功。罢了，这也是赵氏的运气。”

叶蝉安静听着，眼眸低垂，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叶风澜瞥去一眼，继续说：“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氏的运气也该到头了。赵琨八子尽丧，那赵衍，我找人核算过他的生辰八字，也不是长命的主儿。”

叶蝉在皇宫听过这些，考虑赵衍活蹦乱跳的现实，觉得是无稽之谈，便在纸上写下：【明空寺。修佛改命。】

叶风澜提这个，就满眼愤恨：“明空寺不该掺和进来！作为祁氏皇族一直推崇信赖的皇家寺庙，一空大师，他、他怎么能去改赵氏余孽的命？”

她想不通，多少年了，一直想不通，如今马上要去明空寺，定要问个明白。

*

明空寺

一空大师瞧着跪在面前的人，他刚洗了澡，头发湿漉漉滴着水，浸湿了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