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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焦躁过，甚至升起一丝将整个将军府都翻过来的冲动，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柳馥兰看着薄家父子似是非要问个清薄，便转过身去:“二位请便吧，等出殡你们还想问的话，便去问皇上吧。”
话毕，便抬脚走了。
待远离了大厅，柳馥兰才疲倦的松了口气，望向前厅的方向，她垂眸对身旁的丫鬟道:“去沏壶热茶给他们吧。”
丫鬟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心想少夫人心还是太软了。
薄少爷与小姐大喜之日那般羞辱小姐，现在又跑来“猫哭耗子”。若少爷还要恐怕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薄祁宴依旧站在棺旁，不肯坐下也不喝茶，似是铁了心要等梁蓁。
薄太傅年迈，禁不住久站，只能陪着薄祁宴坐在一边，期间为梁毅上了柱香，而后再无言。
薄祁宴眼皮承重的就像被人用针线正强行缝合着，本就患着风寒，现在全靠着要见到梁蓁的这股毅力支撑着。
他不能倒下，若是现在倒下了，他又会错过梁蓁，渐渐的，抓着棺沿的手骨节开始泛白，连气息都越发沉重。
薄太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劝不住薄祁宴，只能摇头直叹气。
柳馥兰换了身素衣，套好粗布衣返回前厅。
看见薄祁宴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没有挪动分毫，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和不忍。
她开始犹豫了，薄祁宴若是真心对梁蓁，还能接受现在的梁蓁，能愿意照顾梁蓁，她倒是宁愿梁蓁和他在一起。
“薄……”
“少夫人！不好了！小姐，小姐她吐血了！”
一个小丫鬟跑来，手足无措的哭着:“吐，吐了好多血……”
“你说什么？”
柳馥兰心一沉，连同着肚子都开始发疼，她急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大夫！”
顿时，将军府的丫鬟小厮们又乱了起来，薄祁宴看着柳馥兰急匆匆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丫鬟口中的小姐一定是梁蓁！她还活着，还在这儿，可是她吐血了又是为何？
薄祁宴只觉双腿无力，却不敢放慢脚步，直看到不停在吐血鲜血的梁蓁，他才陡然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你走吧
  
此时梁蓁的衣襟和鹅黄色的被褥上满是黑红的血，她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堪。
柳馥兰揽着她微微抽搐的身体，眼泪不断:“梁蓁，梁蓁，你撑住，大夫马上就来！”
她不知道梁蓁为何突然吐血，但大夫说她体内余毒未清，恐怕吐血也是因为这个。
薄祁宴扶着一旁的椅子站了起来，奔至床边，将虚弱不堪的梁蓁从柳馥兰怀中生生抢了过来。
“梁蓁！梁蓁！”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甚至还带着哭腔。
面前的梁蓁就像他梦中那样，可能随时都会离开一般，他心慌的彻底。
梁蓁边咳嗽着边吐着黑血，迷糊之中，只觉处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耳畔是柳馥兰的哭声，还有像是温热的水滴在她的额头上，她吞咽着满口咸腥，缓缓睁开眼:“嫂，嫂子……”
“梁蓁……”
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梁蓁长睫一颤。
是薄祁宴的声音！她现在靠的是薄祁宴！？
梁蓁强打起精神，微微抬起头，一眼撞进薄祁宴的眼神中。
他的眼神蕴藏着太多东西，喜悦、担忧、自责、愧疚……还有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是你？”
“嗯，是我。”
薄祁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许欣喜，他轻抚着梁蓁的脸颊，即使手上沾满了湿粘的黑血，他也毫不在意。
柳馥兰怔怔的望着，心中却有几分悲凉：梁家用两条命赢得了薄太傅的尊敬。
而梁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跑薄祁宴明白自己的心意，这真的值吗？
梁蓁差点要沉溺在薄祁宴温柔的目光中而忘了所有，直到左臂的疼痛才将她的心拉了回来。
她用右手拂开薄祁宴放在她脸上摩挲的手，偏过头去:“我没事，薄少爷不必担心。”
无比疏离的语气让薄祁宴一愣，梁蓁在排斥他，她不叫他宴，竟然叫他薄公子。
他心中渐渐浮上了不甘和一丝怒意，可当看见梁蓁暗淡的双眸时，他却只有怜惜和后悔，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咳咳咳咳……”
随着梁蓁几声咳嗽，她口中有流出了血。
柳馥兰连忙用手帕去擦:“梁蓁，你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
梁蓁的注意力却在薄祁宴身上，她撑着床沿，离开薄祁宴的怀里:“你走吧，我没事。”
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不愿意让薄祁宴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
薄祁宴看着梁蓁闪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肯离开。
等大夫来后为梁蓁把了脉，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药便可解了。
听了大夫的话，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送大夫出门时，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
罢了，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整个屋子都一片宴静。
梁蓁躺在床上，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薄祁宴，她本想等梁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见薄祁宴，没成想薄祁宴居然跑来了将军府。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良久，梁蓁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薄祁宴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梁云韬的事讽刺她。
梁蓁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薄祁宴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梁蓁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梁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薄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薄祁宴神色凝重，梁蓁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