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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瞻闻言，浑身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萧太傅。
“你既是不愿再为萧家妇，我便为宸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萧家香火。”萧太傅挑了下眉，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因着风毅的缘故，萧太傅自然不喜欢卫瞻。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风毅，他怎么会牺牲小离的姻缘让皇上下旨赐婚。
卫瞻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风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萧久，才缓缓起身，嘲讽一笑:“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萧太傅那般精明之人，哪会不提前部署。
从萧太傅的书房离开，卫瞻想到了刚刚小离那冰冷一眼。
纵然她不愿去想，可心中却无法不去想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卫瞻想，她该找小离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卫瞻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卫瞻寻至小离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卫瞻却是脚步再也挪不开了，只见中庭里，小离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此刻，卫瞻突然发现自己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小离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卫瞻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眼睛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却是对着小离说:“我同意你娶平妻。”
小离呆了一下，继而愤怒地将她拽了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将她扯到院外，小离立刻不耐撒手:“卫瞻，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了吗？”卫瞻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们所要求的来做吗？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她失神的眸光让小离心中一阵烦闷:“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卫瞻久久的看着他，久到小离几欲甩袖离开时，他听到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时，小离的脸立刻黑了:“既后悔了，当初又何必求着皇上下圣旨。”
卫瞻一愣，神色诧异：“我没有求旨。”
“别扯谎了，你从宫中回来不过三日，圣旨就下来了，还说没有？”
那次进宫，她明明是担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请缨出战。
皇上拒绝后，赐婚圣旨就下来了，卫瞻怎么也没料到小离竟会误会她是去求赐婚的。
“我那是……”
“够了！别扰了这清静之地。”小离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进了院中将门关上。
卫瞻默然看着院门，无人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将军府。
重披盔甲的风毅正擦拭着刀，不断的咳嗽让他甚至连手都一直打颤。
一旁的柳馥兰倍感担忧：“爹，您病还没好，真的不能再去了战场了。若非去不可，我替您去！”
风毅立刻摇摇头，苍老的眼中满是牵挂：“你不能去，你要照顾好宇儿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清染……”风毅想到女儿，心中沉重一叹，“你要看住她，莫让她淌了我们家的‘浑水’。”
柳馥兰怎能放心，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突厥又犯边境，朝中无人请战，风毅只好再次披挂上阵。
纵使风毅征战多年，可早已年迈，又重病缠身，此去必定是凶多吉少。
柳馥兰离开风毅书房，回房换好衣裳，唤来小厮：“备轿。”
“少夫人……您这是要？”
“去太傅府。”

第六章 可否做一日夫妻

太傅府，卫瞻房内。
柳馥兰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她终究还是选择把风毅出征的事告诉了卫瞻。
卫瞻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卫瞻立时回了将军府，此时将军府已再无从前的庄重威严，萧瑟的可怜。
风毅看着突至的卫瞻，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我跟您一起去。”
风毅望向缓缓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看着卫瞻眼中的坚毅，知晓自己女儿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卫瞻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瞬间满心喜悦。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一定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卫瞻将十六岁时风毅送给她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整整看了一日，又銥誮细心将兵器擦拭。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萧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风家功高盖主了。
明日便要出征，卫瞻深吸了口气，望着小离书房的方向，理了下额前碎发走了过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他们两日来一句话都不曾说。
书房中，小离余光瞥见门口素罗裙的一角，眼神骤冷：“又来砸书房了？”
卫瞻走至桌前，看着小离眼中始终都未有她，压下心中苦涩：“阿宸，能否与我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吃一次我做的饭菜。”
小离放下书，莫名的看着她：“昨日要我休了你，今日又要做夫妻，你何不去戏班子做台柱？”
面对他的冷语讽言，卫瞻藏于袖中的手微抖：“十二年了，你真的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听见卫瞻这么问，小离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卫瞻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小离的犹豫似是给了她一丝希望。
“从未有过。”短短四字，小离说的轻描淡写，“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卫瞻瞳孔紧缩，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一瞬间轰然坍塌。
她低下了头，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真的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小离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缓缓紧握。
他烦躁的重新拿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卫瞻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吹得城外落叶胡乱飘荡，西城门外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高束长发的卫瞻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守门小兵站得笔直：“风将军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卫瞻松开缰绳，内心五味杂陈，爹骗了她……
她着一身盔甲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惹得周围的人频频相顾。
上一次被他人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还是她出嫁那日，可卫瞻却觉今日的她更加狼狈。
“卫瞻！”
卫瞻眼睫一颤，缓缓抬头望去，一脸怒气的小离站在她几尺以外。

第七章 争论

卫瞻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小离一把扯住手腕往前快步走着。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小离的黑发被风吹着。
一路被扯回太傅府，再被扯回她的房间。卫瞻被小离放开的手腕，已是一片紫红。
她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印记。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了？”小离双眼似要喷出火，他怎么也没想到去诗社的路上会遇见一身戎装的卫瞻。
比起他的怒不可遏，卫瞻却意外的平静：“我当然没忘，是觉得我方才太丢萧家的脸吗？”
她的淡然反而让小离更加怒不可遏：“卫瞻，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小离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
“你有把我当夫人？”卫瞻看着他，声音出奇的淡漠，“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丽嘉人这个称呼吗。”
卫瞻表情如常，只是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小离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将目光从卫瞻脸上移开，才冷硬道：“任你配不配得上，你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他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卫瞻上了战场，若是和风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有阻止卫瞻的念头。
卫瞻看着他的侧脸，疲惫不堪：“你知道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道我爹年迈带病出征，他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帮他，你什么都不都知道却要拿你们萧家的声誉来阻拦我，难道你非得要看我家破人亡才满意？”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就像一道响雷在小离脑子中炸开！
这一刻，小离竟不敢去看卫瞻是何表情，逃避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丝狼狈。
“我在你身后走了十二年，真的走不动了，家人已经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卫瞻噙着泪，声嘶力竭，“小离！”
一声小离，饱含了卫瞻这十二年里因他而起的所有喜怒哀乐。
小离差点因为她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决绝呼喊无力栽倒，他不安到连声音都隐隐发颤：“来人！封了这个房间！”
与从前的淡漠和从容不同，他此刻像是落荒而逃，步伐混乱的踏出卫瞻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