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来医院就他最紧张，跑前跑后的，你进去检查之后就他一直在门口守着，寸步不离。啧，这样的男的，现在属实不多，好好珍惜。”

一番话说得阮苏荷耳朵发热。

从没想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秦峥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用“慌张”这个词来形容，而这份慌张居然还是因为她。

小警察也在旁边搭腔，“就是，我们先带你去的乡镇卫生所，里面的医生说你这个伤很严重，都让他做好心理准备了，我看裴律师当时人都愣住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小警察，用他略显贫瘠的词汇，向阮苏荷描述了她失去意识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秦峥是什么样的状态。

所以秦峥回到病房以后，面对的就是一个乖乖巧巧的阮苏荷。

“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阮苏荷抱膝坐在床上，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秦峥。

秦峥整理袖口的动作顿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藤椅上，“又？”

“上次是在法院门口。”阮苏荷提醒，“刘坤妈妈拿刀的那次。”

“……”秦峥隐约还有些印象，“工伤而已，都很正常。”

阮苏荷被这句话安慰到，“那你的检查结果呢？”

“没什么大事……”

秦峥后面的话被小跑进来的小警察打断，小警察喘着粗气，“裴律师……张蓉，张蓉开口了！”

一句话把正在废话文学的两个人拉回了正题。

阮苏荷当即办理了出院，警车等在医院外，力求让两个病号能少走就少走，能多快赶到就多快赶到。

回去的路上，阮苏荷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孩子的确是张蓉挖走的，却没有像他们设想的一样，拿孩子的遗骨配了阴婚。

张蓉从回到村子里就孤身一人，老伴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儿女也不在身边，加上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自己的孙女，心理压力极重的情况下，开始迷信鬼神。

也不知道平时跟什么人联系，但是从那以后张蓉变得鬼鬼祟祟的，初时村民还愿意跟她聊聊天，后来受不了她的那套鬼神论调，也不跟她来往。

于是张蓉彻底投身于她所信奉的神鬼“事业”当中，也结识了所谓的“大师”。

“大师”成了张蓉唯一能够交流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了深陷自责和内疚情绪中无法脱身的张蓉的唯一寄托。

所以有一天，张蓉听到“大师”说，她身边有鬼魅缠身，是个小女孩的魂魄流连不散，不愿意往生投胎的时候，张蓉一下就被唬住了。

张蓉开始跟着“大师”给自己“不愿往生”的孙女作法，希望孩子能有个好去处，最好能重新投胎过来，让家人重新好好照看她一回。

作法作了几次，也没什么作用，“大师”对张蓉说，孩子的冤魂不但没散，反而缠得更紧了，怀疑是不是家里的坟地风水不好，有什么东西牵绊着孩子离去的脚步。

张蓉想想，说是不是坟地离家太近，孩子恋家，不愿意走。

“大师”抚掌而笑，说就是这个原因，得给孩子找个离家远的地方，找个有灵气的地方，重新埋了。一来孩子看不见家，就不会恋家，二来有了灵气，能渡孩子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荒诞无稽的说法，但对于常年生活在愧疚自责之下的张蓉来说，像是溺水的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蓉信了。

离家远，还要有灵气。

很容易就想到了那棵“神树”。

张蓉带着“大师”来到神树下，“大师”几经作法，终于划定了一块“风水宝地”，让张蓉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把孩子的遗骨从原来的坟墓里迁出来。

埋到树下后，张蓉去扫墓便不能像在屋后扫墓那样频繁了，也因此给了那个“大师”可乘之机，将孩子的遗骨再次挖走。

“我们现在就是要让张蓉带我们去找那个大师。”小警察坐在副驾驶上，给现场的同事发微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十几个坟墓应该都是那伙人干的。张蓉如果配合，她年纪也这么大了，我们可以看在她帮我们找到同案犯的立功表现上，考虑对她定罪但免刑，就不用坐牢了。”

“你们查到其他的十几个坟墓也是张蓉盗掘的了？”阮苏荷问。

“啥？”小警察正在打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楚律师的意思是，你们如果只能证明张蓉孙女的坟墓是张蓉挖掘的，而其他的十几个坟墓的挖掘和张蓉没有关系的话，那么张蓉出于‘想让孙女有个更好的去处’的想法，给孩子换个地方埋葬，是不是构成‘侮辱尸体罪’中的‘侮辱’，还有待辩论。”

秦峥靠在警车后排的靠背上，闭目养神，眼睛都没睁开，解释道，“所以先不用说对她定罪免刑，说不定你们最后连罪都定不了。”

“不是，裴律师，你这就不厚道了。”小警察嘴角撇下来。

秦峥一笑，不愿在这种时候跟别人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也拉住了阮苏荷，不让她再和小警察理论。

张蓉已经带着其他人去找那个所谓的“大师”，因此警车也直接驶向了张蓉所说的目的地。

待到了那里，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将那块地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拨开人群，阮苏荷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张蓉突然从旁边窜出来，跪在阮苏荷脚边：“楚律师，我对不起你……”

第102章蛇是谁放的

她这一跪，不止阮苏荷，包括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年轻的夫妻也跟了过来，见状也是不明所以，上前去拉自己的老母亲，拉了两下，张蓉就像长在了地上，怎么也不愿起身。

“是我的错，我信错了人，才……”张蓉的声音淹没在她自己的哽咽声中，用力吸了几下鼻子，才继续道，“才错信了他们的话，我……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

满脸皱纹的人，在自己面前跪着，扬起手一个耳光扇在张蓉自己脸上，阮苏荷连忙往旁边退。

周围人也都唏嘘不已，纷纷道：“你也起来吧，起来把事情说清楚，你看你给人律师吓得。”

“就是，有什么话起来慢慢说，你这不清不楚的，咱们也不知道你想说啥。”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干脆直接上去，连拉带拽地把张蓉从地上薅起来。儿子儿媳忙着给张蓉拍干净裤腿上的灰尘，只有张蓉，顾不得自己的仪容，涕泗横流。

阮苏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搀住她的手，任由她抓着自己，“你先别着急，有什么话说清楚。”

“楚律师，我对不起你……”张蓉看了秦峥一眼，又看了看阮苏荷，“那条蛇……”

阮苏荷拧紧了眉头。

“那条蛇是他们放的……是我通知了他们……”

“！！！”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妈！你怎么这么糊涂！”

犹如一滴冷水砸进一锅热油，顷刻嘣出无数油花。

蹲在地上的年轻夫妻腾一下站起来，见了鬼一样瞪视着自己的母亲，似乎已经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阮苏荷耳中一阵嗡鸣，眼前除了张蓉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天地间也不剩下别的东西。

她自认为对当事人就算不是掏心掏肺，也是尽心尽力，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刀子是从自己身后插过来的。

“对不起啊楚律师，我以为……我以为你们是想害我孙女，我……我一时糊涂……”张蓉说着，又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是刚刚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是骗子啊……”

张蓉或许是真的悔恨，孙女遗骨的不翼而飞终于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切是一场骗局，巴掌抽在脸上，又脆又响。

年轻夫妻站在旁边，恨得牙根痒痒，儿媳更是几度要冲上来跟她拼命。

张蓉不狡辩也不抵赖，泪水涟涟。

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让人无措，不如张蓉抵死不认，该恨她的人还能痛快地恨一场。

不会到最后被周围的人劝和，“算了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先想想怎么补救吧。”

“是啊是啊，你们两个常年也不回来，你妈天天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人说话聊天，被人骗也是情有可原的。”

“被蛇咬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人不是还好好的嘛，咱们小时候谁还没被蛇咬上几口啊……”

颇有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

秦峥回眸看了那人一眼，眼底的刀锋像是要透过光洁的镜片杀出来。

说最后那句话的人干咳了两声，意识到这人不好惹，往前排人身后躲了躲。

“楚律师。”邱警官检查完了室内，走出来，摘下警帽，到阮苏荷身边，“身体还吃得消吧？”

“嗯，多谢关心。”阮苏荷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来。

“人应该已经逃走了，”邱警官解答了他们的疑惑，“我们又回去检查了张蓉的家，发现了两个微型监控，对方应该是通过这个监视张蓉的一举一动，也在得知了我们要去那棵树的时候布置了路上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