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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恩情这样您也不必觉得心中愧疚，而意图以身相报了。哪怕是殿下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在尽力弥补您了啊！”

“娘娘，殿下是真的对您用尽了心思的啊！您之前落水，殿下以为您没了，就日夜吸食五石散，现下已经成瘾了，还不肯服药。太医说殿下若是还不戒掉，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就会被侵蚀，然后会死的。娘娘，殿下是南梁的储君，他若是有个万一，那就是国之动荡！请您看在殿下对您的一片心意之上，救救他，劝劝他吧！殿下现在谁的话都不肯听了，只会听您的，奴才求您了，哪怕是为了整个南梁，也请您劝劝殿下吧！”

说着，福寿重重地磕头，磕得额头都满是淤青。

赵玉莹终于抬起了眼眸，望着眼前忠心耿耿的福寿。

“那又如何？我和他之前，终究隔着几条性命，流淌着洗不净的血和罪孽！弥补，他怎么弥补我？”

“娘娘……”福寿悲愤道。

“捅了人刀子，伤会好，疤痕也会好，但是心底的伤却是永远都在的，曾经的疼痛也不会消失的。”赵玉莹淡淡道。“我可以帮你，我也请你做一件事，那就是今后好好地劝他活着！一定要好生活着！”

因为，她再也不想见他了，哪怕是死了。

……

南宫云霆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因着太医不肯给他五石散，他痛苦得蜷缩着身体。

赵玉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愤怒又暴躁地咆哮，待得他看到她时，忙背过了身去，口中喊道：“谁让你进来的？福寿，带太子妃走。”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副可怜狼狈的样子！

福寿忙道：“殿下，太子妃是来帮您的。”

“孤不需要她帮，让她走，走啊！”南宫云霆就像是个受伤的小兽，不肯露出自己狼狈的一幕。

第48章 你要好好活着

赵玉莹缓缓地走上前来，低头俯视了他片刻，突然，她坐在他身侧，把手放在他的肩膀。

“我听说，你吸食了五石散。前朝流行风骨，其中名仕最是喜这等玩意，最后却是满朝覆灭了。你既身为南梁太子，就该知道，这是跗骨之蛆，沾染不得的。”

“我……我……”南宫云霆偷偷地转过头来，眼神湿漉漉的，“我错了。莹儿，你是愿意理我了吗？”

“你把这五石散给戒了吧！”赵玉莹也不接他话茬，只冷淡道。

南宫云霆见得她这副关心自己的模样，只觉得受宠若惊，此时别说是戒断，便是要他的命，他都是二话不说的。

他忙点了点头，抬手悄悄地握住了赵玉莹的手，讷讷道：“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是愿意的。”

赵玉莹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指尖颤了颤，却是勾了勾唇角，低垂的眼底却是掠过一抹悲凉。

曾经，她是期盼着他的亲近的，可而今哪怕是被他握住了手，她都是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恐惧的。

南宫云霆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不拒绝自己，不由欢喜地弯了弯眼眸。

……

南宫云霆惯来说到做到，既是答应戒断，他便行动了起来。

他意志力惊人，很快就摆脱了五石散的控制。

只是，当他兴致勃勃地前来和赵玉莹报喜时，他却四处寻不到赵玉莹，最后在张诚曾经的药炉外的台阶处寻到了她。

她罕见地穿了一身白衣，就坐在青石台阶上，显得她越发的清癯飘逸。

他忙上前来，“莹儿，你怎地在此？你可不能吹风……”

只是，待得他走到赵玉莹的身前，她才发现，她面前还摆着一坛酒，他不禁愣了愣，“你不能饮酒。”

赵玉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抬手就饮了一口，笑着对虚空道：“冬梅，这是你曾经最爱的梅子酒，我给你带来了。”

南宫云霆有些心慌，他忙摁住了赵玉莹的手，“莹儿，你怎么了？你与我回寝宫去……”

赵玉莹却不理会他，只继续絮絮叨叨道：“冬梅，你我情同姐妹，我却连给你立个碑都不能，只能在你死去的地方给你祭奠，只求我去了地下，你莫要不认我这个姐姐。”

南宫云霆这才发现，这个地方竟是当初杖毙了冬梅的地方。

“莹儿……”他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他也顾不得惹赵玉莹生气，一把把她给打横抱了起来，“你见不得风，我抱你回去！”

赵玉莹也没跟他争辩，只是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往事，可是她越是说，他却越是心慌。

走到半路的时，他感觉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不敢低头，只能边加快了脚步，边大声喊着叫太医。

他知道，赵玉莹现在的身体连个八十岁的老妪都不如，她的身体喝再多的补药也没有用了，就像是个破了的口袋……

他眼眶都有些红了，却坚决不肯停下脚步，他能感觉到怀里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赵玉莹越来越低的体温。

第49章 再不负你

赵玉莹抬头望了望天，发现南宫云霆占了她的大半边视野，她自然注意到他眼角滑落的泪水，她扯了扯唇角。

“南宫云霆，你何必多此一举！我要死了，这一回，是真的了！”

“住口，求求你了，莹儿，你别再说了！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召集的名医都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你会没事的……”南宫云霆哑着嗓子道。

赵玉莹轻轻地笑了起来，嘴角是黑色的血液流淌，“你这是在欺骗我，还是欺骗你自己？我倒是并不觉得死亡可怕，我在意的人，都一个个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日日夜夜都能做梦梦见我的孩儿，我那无缘的孩儿和我的哭诉……”

“我曾经以为，你会是我的良人，结果却发现，你只是凉人。你是认错了人，但是你却误了我的一生。我有时候就想，我当初若是没有贪玩，从后门离开，就不会撞见你，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际遇……那样，我娘不会死，冬梅不会死，我的孩子也不会死……”赵玉莹喃喃道，她只觉得身体里很疼，疼得像是要把她撕裂了。

这些已经习惯了的疼痛，已经快要把她给毁灭了。

“不要说了，我求求你……”南宫云霆声音里都是哽咽。“请你留在我身边吧，哪怕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上天便是让我减寿十年都可，只求你不要离开……”

赵玉莹抬起了头，她快要看不清眼前的光线了。

“太阳真刺眼啊……但是，今后怕是要看不到了……”

鲜血从她的双眼，鼻子，双耳，嘴巴潺潺流出，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南宫云霆，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不要把我埋入皇陵……我不想和你同葬……更不想和你再有任何干系了……我太累，太累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

“……我此生也没什么祈愿了，只求来生不要再遇到你，再也不谈情论爱了……太难，太难了……”

最后，她的手终于重重落下，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

赵玉莹死在了双十年华，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了。

南宫云霆停住了脚步，他耳边一直回荡着赵玉莹的那些话，他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撕裂开了，生命之中像是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终于是伤透了她的心。

哪怕是死，她也不肯留在他身边了。

她便是死了，也不肯与他同葬了……

眼眶里有什么在汹涌，心口疼得都要麻木了，绝望像是海啸，翻天倒海地朝着他汹涌而来，几欲要把他给吞没，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了。

明明寝宫就在眼前，他却是再也迈不开步子，怀里的人明明轻如鸿毛，他却觉得重若泰山，简直要把他的腰都给压弯了。

他膝盖一弯，终于跪了下来，眼眶里就像是干涸的河床，再也流不出丝毫的泪水了。

福寿急急忙忙冲过来，却又止住了脚步，眼底满是惊恐，“殿下……”

只见，南宫云霆那头乌黑如鸦的头发，在日光下根根透着晶莹，居然是一瞬白头了。

南宫云霆就这样维持这样的姿势，跪了整整一夜，怀里的赵玉莹早已没了声息，就是身体都变得僵冷了。

福寿低声道：“殿下，您就让太子妃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