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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蓦然响起哥哥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鸢儿，你听话，你是公主，也只要好好做一个公主。”

是啊，她是父皇与哥哥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亦是程国皇室尊贵的长公主。

一个公主，可以卑贱的死，不能没有尊严的活。

她走出城门，已经红了眼。

为她送嫁的是楚陵，他负手立于城楼上，黝黑的瞳孔清冷冷将她望着。

楚染染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步登上城楼：“出嫁之际，特来叩谢摄政王。”

“谢我？”

在楚陵复杂的目光中，楚染染两手在额上交叠行礼。

“一谢摄政王言而无信，幼时在太学老树下许诺娶我，如今亲手将我送上花轿。”

楚陵瞳孔蓦的紧缩，这是他与皎儿幼时的故事，楚染染是如何知道的？！

“二谢摄政王恩将仇报，楚家通敌叛国乃是死罪，为了保你性命，我才强嫁于你，可你却亲手杀了我的父皇与哥哥。”

楚染染再对他一拜，楚陵的脚步不自主向后挪了挪。

“三谢摄政王替我物色了一桩好婚事，此去山高路远，只望今生来世，我与你生死不复相见！”

楚陵心中混乱无比，两眼怔怔的楚染染自袖口掏出一个白色玉佩。

触及上面的越字，楚陵的双眸瞬时猩红骇人，这是他当年送给皎儿的玉佩，为何又会在她手里？！

下一刻，却见楚染染猛地将玉佩掷在地上！

‘啪’一声！

楚陵眼看着玉佩碎成两半，心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上前要捡，就见楚染染猝然后退一步。

风吹起她的红嫁衣。

楚陵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而这个猜测令他感到恐惧。

他不顾一切的飞身上前，想要抓住楚染染。

但是迟了。

楚染染已纵身跃下城墙。

楚陵赤红着眼，眼睁睁看着柔软的红绫自掌中划过，恍惚还有她的余温。

‘嘭’一声巨响传来。

楚染染身下血红一片，分不清是血还是嫁衣。

第十一章

楚陵自城楼狂奔而下，一步步向楚染染走去。

她嘴角那抹血渍在苍白的面上格外惹眼，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席卷楚陵全身。

探上她脉搏的那刻，楚陵的血色一寸寸褪去，仿佛瞬时被人抽走了魂魄。

“仙女姐姐！”伯允之似是受了惊吓，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拉着旁边的使臣问，“你快去看看，我娘子怎么了？”

邺国派来迎亲的使臣总算回过神来，这位长公主……性子也太烈了！

见楚陵抱起楚染染就要回城，使臣赶忙上前阻拦：“王爷，两国婚书已立，公主是我们邺国的瑞王妃。”

楚陵置若未闻，语气森冷可怖：“滚开！”

使臣自觉受辱，铁青着脸喝道：“摄政王当真是放肆！婚书乃契约，今日公主不论生死，我们都要将她带回邺国！”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程措迈着沉稳的步子悠悠来了：“摄政王这是做什么？长公主既许给了邺国，自然生死都是邺国的人。”

“你不让来使将人带走，他们如何向邺帝交差啊？”

程措轻飘飘的两句话，却令楚陵感到了极为沉重的压力。

见楚陵双唇紧抿，还在倔强地挣扎，程措走近了，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有多恨她，就让她被带去异乡，魂魄永生永世不能归故里吧。”

“皎儿还在你府上等着，别让朕与使臣难堪，嗯？”程措的语气越来越松快，却令楚陵感到背脊阵阵发寒。

终于，楚陵抱着楚染染转身向轿撵而去，轻柔的将她放下后，指尖颤巍巍拂过她冰冷的的眉眼。

看着和亲队伍一行浩浩荡荡启程离去，楚陵破碎的眸中总算有了波动。

拳头紧了松，又松了紧。

楚陵默然转身去摄政王府寻明皎儿，特地将她带到太学门口。

他一如往常那般笑着，只是温柔不达眼底：“皎儿，带你来我们的定情之处，是有件珍贵的礼物想送给你。”

接过楚陵递来的白玉越字玉佩，明皎儿视若珍宝的捧在怀中：“这块玉真美，上面还有你的名字，是代表你的传家之物吗？”

这块玉她竟不认识！楚陵的面色一寸寸冷了下去，明皎儿还沉浸在喜悦中浑然不觉。

一月后，瑞王府。

在秋蝉的悲戚声中，床上沉睡的女子眼角蓦然划过一滴泪珠。

楚染染又梦到了父皇与哥哥。

他们在朝她笑着，却离她越来越远。

“鸢儿，一次死不成，就不能再寻死了，回去吧，你答应过父皇的，一定要好好活着。”

父皇冲她摆摆手，面上满是慈爱之色。

哥哥笑还是那般温柔和煦：“鸢儿，你永远是程国的公主，要努力活下去。”

楚染染泪中带笑，我答应你们。

睁眼的瞬间，楚染染眼底一片清明。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仿佛经过大梦三生。

抬眸扫了眼浸在夕阳中的陌生屋子，楚染染记不起那日跳下城楼后都发生了什么。

婢女惊喜的声音将楚染染吓了一跳：“呀！王妃终于醒了！”

第十二章

询问过婢女玉衿，楚染染才知晓她已经在瑞王府躺了一月有余。

她跳下城楼后气息全无，使臣是将她视作尸体带回来向恒帝交差的。

没想到楚染染竟是个命大的，路途中轻喘了口气，被瑞王伯允之瞧见了。

傻子执拗起来谁也拦不住，伯允之不知从哪儿抓回来一名老医者，硬是将楚染染救活了。

不久，有人轻轻叩响了楚染染的房门。

对上伯允之纯粹的眸子，楚染染示意他进来坐。

想起那日的事，伯允之仍然有些惊魂未定：“仙女姐姐，你从城墙飞下来是不是为了寻死？”

“倘若姐姐不想嫁我……”他眸中湿润一片，“我送姐姐走好了。”

楚染染心中有处角落软得一塌糊涂：“别多想，我那日是失足落下来的，你救了我的命，又迎我过了门，我还能去哪儿？”

听罢，伯允之的眸子瞬时亮了，犹如星子坠海，璀璨无比。

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模样，楚染染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与保护欲。

瑞王是惠贵妃所出，亦是恒帝登基后的第一子，在皇子中最受宠爱，单从名讳中便可看出，允之允之，言外之意，要什么都给你。

奈何伯允之生来痴傻，恒帝早早封他为瑞王，既为了保护他，又昭示他无缘皇位。

楚染染抬头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