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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看了叶怀宇一眼，她不清楚叶怀宇对苏雅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多少，但约摸是之前偷偷查过一些的。

那些黑暗的往事，她从前总是捂着藏着，不愿被人提起半句，可现在……

大抵是死过一回后心境老了好多年，知道便知道了吧。

反正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老，开始腐烂，只是一具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的行尸走肉而已。

她淡淡摇了摇头：“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跟我没有关系。”

闻言，霍燕廷和叶怀宇的脸色都跟着一暗。

“怀宇，粽子好吃吗？”她忽然又仰起头笑着问他。

叶怀宇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眼里竟闪过一丝泪光，他不动声色的擦掉：“嗯，好吃！”

岑晚意再不说话，推着自己的轮椅往房间走。

客厅里，霍燕廷和叶怀宇相对看了一眼，到门外的回廊上坐了下来。

霍燕廷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叶怀宇朝他伸了手。

他又只得给叶怀宇递了一根。

深深吸了一口烟以后，叶怀宇才问：“我姐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夏医生不是说有好转吗？可我怎么看她的举动都不太对？”

在一片吞云吐雾里，霍燕廷的眼眸变得晨沉：“她不会寻死，只是心里老了很多。”

“什么意思？”叶怀宇眼神一紧。

霍燕廷仰头，看见天上月亮探出了半个头，有些发愣。

他顿了顿：“她不会计较了，什么也不想计较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计较些什么，牵挂些什么。

名利，情爱，亲朋都是可以计较的，但要是什么都不计较了，那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

是比求死更大的绝望，却又是一种最平静告别的方式。

人在受到伤害以后，都是会自动进行自我保护的，人会本能地把一切有机会伤害自己的事物排除出去。

而岑晚意的自我保护，就是在心里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

霍燕廷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道：“如果从前，我死了，她会难过痛苦，那么现在，我死了，她心里甚至不会感觉到痛苦。因为大脑接收不到这种情感。”

一切都是相对的，大脑神经的萎缩会让她感受不到太强烈的情绪，除了痛苦还有幸福。

第三十四章 这辈子注定这样

过了两天，就是端午了。

因为之前便跟叶家父母约好了，今天大家要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叶怀宇给自己休假了两天，霍燕廷一大早推着岑晚意去菜市场买菜。

多去了两次菜市场以后，霍燕廷倒是轻车熟路了。

只是每次去，镇上的人都对这个俊美的男人和轮椅上的女人有着极大的好奇。

“小姑娘，那是你老公吗？”市场的大妈总是爱八卦两句，往霍燕廷的方向看了两眼就问她。

这段时间来，岑晚意倒是很喜欢这个小镇。

因为哪怕她坐着轮椅，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当然了，她也并不介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淡淡摇头：“不是。”

大妈倒是吃了一惊：“这个人一年前搬来我们镇上，我们就每天都能看见他推着你白天散步，晚上吹风的，大伙都料着你肯定是他的妻子才对你这么上心呢！”

她不怎么爱答话，就听见大妈聊家常一样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大致就是，那时候她还是个植物人的时候，霍燕廷天天照顾她，形影不离。

她没醒过来之前，霍燕廷除了带她出去散步，几乎是不出门，也不见人，活得十分孤僻。

其实，霍燕廷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她没办法想象，陪着一个植物人在一间房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孤独，该有多绝望。

她对过去昏睡的三年虽然没有什么知觉，但是偶尔她也是能感知到外界的。

她看着霍燕廷在前面挑鱼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叹，岁月真的催人老。

只是她和霍燕廷都不是老的样貌，而是心。

“走吧，今天菜市场有鸽子，我买了一只，据说炖汤很补身子！”霍燕廷提着一大袋子走上前。

岑晚意熟练地接过菜，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让霍燕廷推着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清风阵阵，太阳也在海平面上探出了半个头。

她迎着风忽然问：“霍燕廷，你每天陪着我，不无聊吗？你好像很久没有跟你以前的朋友见过了。”

她感受到，霍燕廷缓缓放慢了脚步。

其实这三年来他都感觉自己要疯了，除了给助理打电话料理一些公司的事情，他就是在跟一个植物人说话。

没有朋友倾诉，没有人安慰，天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所以这也是后来，他一度想着，要不抱着岑晚意一起死了。

可是，现在岑晚意醒过来了，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所以他只是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你别赶我走，我不想走。”

岑晚意讷讷没有再说话，可是，她这辈子注定就这样了，而霍燕廷正是大好年华，意气风发的时候。

她是一棵古树了，只能偏居一地，而霍燕廷是只大鹏，总该要展翅高飞的。

就像叶怀宇一样，她和叶怀宇是亲人，但是叶怀宇也不能为了她不去工作，一直守在她身边，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

菜市场离他们住的地方不是很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姐！”远远地，叶怀宇就站在门口在叫她。

岑晚意抬眼看过去，正好叶家父母刚停了车，已经到门口了。

她淡淡笑着，实际上，她感受不到有很快乐，但心里是满足的。

第三十五章 一点也不觉得苦

其实现在也不过才七点多，好在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

叶夫人见到岑晚意，脸上高兴得都快要流泪了。

“苏苏啊，本来我是没打算跟你妈……啊，不，你叶阿姨来这么早的，可是啊，平时她又不敢来看你，怕你觉得吵，一大早她耐不住了就来得早了些。”叶先生说话声音很醇厚。

岑晚意坐在轮椅上，什么也不方便，只能一笑，让二老进去再说。

本来三人住的屋子，突然多了两个人就热闹了许多。

叶怀宇在这里自然是全然不把自己当客人的，提着她腿上的菜就进了厨房。

霍燕廷给二老泡了茶，便也去了厨房帮忙。

二老在院子里跟岑晚意说说话，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在回廊上喝喝茶。

看似很圆满的一幕，可岑晚意知道，霍燕廷是这里面最孤独的那个人。

不管是叶家父母还是叶怀宇都没拿他当一家人，而他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为了陪着她。

她不免觉得有些心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必这样呢？

“苏苏，最近这阵子我跟你叶叔叔打听了很多国外的康健医生，有个外国医生说是很擅长治腿，你想不想去看看？”叶夫人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实际上，岑晚意并不知道叶家是个什么来头，只是从叶怀宇上次拿给她的那张银行卡看，叶家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她下意识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淡淡笑了笑：“我考虑考虑吧，我的情况，能恢复的几率很小。”

叶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往里看，不由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放心不下傅先生？”

提起霍燕廷，岑晚意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她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前两天，她问过霍燕廷。

如果有一天她跟着叶怀宇回家了，那他怎么办？

他说，如果你离开了，那么他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可现在呢，实际上，她才是霍燕廷最重的包袱。

因为她，霍燕廷失去了所有正常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她，以霍燕廷的手段和头脑，傅家的产业早就在国内外打响了，傅氏会被他建设成一个享誉国内外的商业帝国。

这也曾经是霍燕廷的理想，只是这个理想被她耽误了。

“傅先生不是需要我来担心的人，我连自己都顾不好了，怎么还能顾得上别人？”岑晚意笑意不达眼底。

叶夫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语气哽咽：“苏苏，别放弃，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却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爸妈真是心都要碎了啊！”

说着，叶夫人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岑晚意心下一软，摸出一张方帕替她擦着眼泪。

“妈，不哭，我一点也不觉得苦。”这一声妈，她开口还觉得有些生涩。

叶夫人愣了一下，怔在原地，一时又惊又喜：“苏苏，你叫我什么？”

“爸，妈。”岑晚意又叫了一声。

二老激动不已，这一句竟把叶先生都感动出两滴泪来。

据叶怀宇说，她当年出生的时候，因为国内爆发了大疫情，城市的流传速度很快。

为了安全起见，叶先生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将叶太太带去镇上养胎，请来了最好的医生来接生。

可是她生下来以后，一天晚上，突然断电，婴儿室里哭声不断，一片嘈杂。

等供电恢复，她就被人抱走了，医院的人是说被一个有精神病的产妇抱走的。

可叶怀宇又觉得说不定是叶先生当年的生意对手故意这样做的。

反正，事实怎么样，她不知道，叶先生夫妇这些年都一直在让人找她，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叶怀宇。

“阮小姐！”院外，有个声音忽然在叫她。

岑晚意抬头，看见夏时初提着一盒粽子出现在院门口。

叶先生推着她上前，她应了一声：“夏医生，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刚刚怀宇跟我打电话，说我一个人在A市过端午节太冷清，喊我过来热闹热闹！”夏时初